也不過是要犧牲他,但憑什麼要他犧牲,大哥已經十五歲了,村裡這個年紀的小子多半在家上工,大哥又憑什麼例外,就憑大哥科科不及格的成績嗎?
他又氣又急,將心裡話衝口而出,卻得來爹孃一陣打罵,大哥還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嘲諷他,衝動之下他張口喊道:“你們不供我讀書,我也不求你們,我去找大姐!大姐答應借我學費,我要讀書出來招了工也只報答大姐,你們別想佔我一點好處!”
這話一說出來,他就意識到自己錯了,他也確實錯了,爹孃逼迫他帶著大哥和虎蛋來找大姐要學費,不然他也別想上學。
他太想上學,太想擺脫這個讓他厭煩的家,所以糾結之後,他還是帶著大哥和虎蛋來找大姐。
但當著大姐的面,他卻說不出懇求的話,他沒臉求她。
望見齊興國低著頭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齊悅暗歎一口氣,她能怪他嗎?
他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而已。
心頭一軟,她朝他招手,齊興國愣了一下,腳步沒有動,齊悅瞪他一眼:“怎麼,你不想給我當長工了?”
驚愕、喜悅、激動,情緒快速轉變,齊興國跑過去,拉著齊悅的手哽聲喊了聲:“大姐。”
齊悅“嗯”了一聲,叫一旁看齊興國笑話的齊明明拿了紙筆來,當場寫了欠條,也寫明十年後不能還清欠款給她當長工云云,一式兩份,而後將手中筆遞給齊興國。
齊興國有些急切地接過鋼筆,在欠款人上籤了名。
齊悅收了欠條,當場將五塊錢學費給了齊興國,虎蛋好湊熱鬧,嚷嚷著:“大姐,我也簽名,你也給我五塊錢。”
說著伸出小胖手去鋼筆,但齊悅卻拂開他的手,俯身笑眯眯地道:“虎蛋你還小,不懂欠條的意義,等你回家問過你爹孃再來,而且得讓你爹孃簽字才行。”
虎蛋懵懂,眼睛滴溜溜地盯著齊悅裝著錢的口袋:“大姐,我爹孃簽字了你就給我錢嗎?”
“當然,大姐什麼時候騙過你?”齊悅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虎蛋眼睛亮了,大喊一聲“我去找爹孃來簽字”就蹬蹬地跑走了。
齊興民站在院子裡神色難辨,他沒有虎蛋天真,也沒有虎蛋受寵,這欠條他要真簽了,就真的得自己想法還上。
之前二弟說了齊悅借錢讓他上學,可沒說要籤欠條的,不然他根本不會跟著過來。
他至今沒有忘記三個月前的一個週日,他因為跟爹孃鬧脾氣從家裡跑到鎮上,沒帶錢沒帶糧食,找上齊悅想借錢,卻被逼著簽了欠條,還有隻有十來斤糧食的欠條。
當時,他不是沒想過賴賬,但沒想到不過三天,齊悅就真的拿著欠條找上他爹孃要糧食,當時娘還耍賴不給,但被爺爺呵斥一頓,最後不甘不願地給了,而他在下個週日回家也因此被他爹狠狠收拾了一頓,伙食費也減了一半。
從此,他徹底記恨上了齊悅,他也曾衝齊悅丟下“咱們以後走著瞧”的狠話。
但不過短短三個月,他又因為學費求到齊悅跟前,要向她低頭,他不甘,他恨啊!
齊悅抬眼望見齊興民眼裡的憤恨,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按說,我既借了錢給二弟,就不該厚此薄彼,不過你上次的信用不佳。”
話說到這裡,忽然頓住,一股熱血直衝頭頂,齊興民羞憤得整張臉都有些扭曲了,聲音從牙縫裡擠出:“我不用你的臭錢……”
話未說完,就被院門口一道尖利的聲音打斷:“你這小子胡說什麼,錢都是香的,怎麼會臭?”
說話的是王淑芬,她手裡還牽著虎蛋,張口衝齊興民數落了一頓,小跑著進了院子,換了笑臉衝齊悅道:“大侄女,你大弟弟就是嘴笨不會說話,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齊悅似笑非笑的目光,從滿臉羞憤的齊興民身上移到王淑芬臉上,不疾不徐地問道:“二嬸,你是來籤欠條的?”
半月前,兩家因為借錢的事撕了一回,齊悅這麼問她,其實是在打臉,但王淑芬臉皮夠厚,她堆起滿臉笑容:“欠條我就不簽了,既然是孩子們的學費,他們自己籤就是了。”
說完這話,她轉頭衝齊興民喊道:“興民,你還傻站幹什麼,快過來簽字。”
齊興民一下子抬起頭,瞪著兩隻眼睛問她:“三弟也會籤欠條嗎?”
王淑芬面上登時有一絲不自然,她避開大兒子灼灼的目光:“虎蛋還小,自己大名都不會寫,這欠條他就不簽了。”
齊興民張口質問王淑芬:“那孃的意思是三弟的學費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