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著錢去治傷。”齊傳宗走到齊悅身前,轉手將毛票塞到她左手上,頓了頓又朝餘秀蓮道,“你陪悅悅去鎮上衛生所。”
他這話一落,母女倆未有反應,齊老孃操起竹枝掃把就唰唰掃院子,罵罵咧咧:“一個兩個盡知道偷懶,沒人上工,沒人做飯,這是要累死老孃……”
掃把抄起的塵土直撲到齊傳宗的臉上,他臉上一片漲紫,嘴唇翕張,齊悅忙趕在他前頭開口:“奶奶,我和我娘會盡快趕回來做午飯。”上工還是免了吧,不然這手沾了田裡泥水,不廢也得廢了。
齊老孃聞言冷哼一聲,將竹枝掃把往地上一擲,也不看齊悅,只瞪著餘秀蓮道:“若是老孃中午插完秧回來沒有飯吃,老孃要你好看!”
餘秀蓮臉上一白,連聲承諾:“兒媳一定在十一點前趕回來。”
齊悅聞言就皺起了眉頭,零星記憶中,原主走去鎮上一個往返就要五六個小時,此時天色微明,差不多六點的樣子,距離十一點滿打滿算不過五個小時,如何來得及?
她剛要張口,卻被餘秀蓮按住了手,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天色微明,村民陸續走出家門,沿著村中唯一一條寬過三米的土路,前往村外水田上工。
他們或挑著空擔,或提著一把捆秧苗用的稻草,說說笑笑一路前行,只是在看到餘秀蓮母女時,笑聲立時止住,面上略有些尷尬,眼神又有些探究,紛紛出聲招呼道:“傳宗媳婦早啊,你這是要帶你家大丫頭上工?”
餘秀蓮拉著齊悅出門,不走路當中,只在路的邊緣走,每次遇到村民,就低著頭快速走,但村中之人主動招呼了,她不好不答,只好抬起頭回應對方的招呼,匆匆解釋道:“我們不去上工,大丫頭還有些發燒,我帶她去鎮上衛生所拿點藥。”
她這話一說,村民大多回一句“那你快去吧,別耽誤孩子的病情”就各自走了。但也有究根問底的,湊到她們身前,噓寒問暖:“大丫頭的燒還未退啊,真是可憐見的。來,伯孃給你用手摸摸看燒得厲害不厲害……”
話說著,四十來歲的高顴骨婦人,伸手就朝齊悅的額頭摸去,齊悅哪裡料到對方說上手就上手,驚得她倒退躲避,不想腳下一滑,差點跌入道旁的排水溝裡,唬得餘秀蓮連忙伸手拉住她。
婦人變了臉色:“大丫頭是嫌棄伯孃腌臢麼?”
齊悅剛穩住身形,就被對方冷臉質問,一時有些懵了,餘秀蓮忙擋在她身前朝婦人道歉:“她伯孃莫怪,大丫頭她年輕面薄,不喜歡與人太過親近,並不是嫌你腌臢。”
婦人稍稍緩了臉色,乾笑兩聲道:“你家大丫頭小時候我還抱過,那時她可不是靦腆性子,抓著我的胳膊啊不鬆手……”說完往事,她嘖嘖兩聲,“現在卻是連摸一下都不肯了,可見真是長成大姑娘了,知道羞了。”
那個“羞”字她咬得極為怪異,餘秀蓮的臉色唰地一下子白了,便是不知其中原委的齊悅,也感受到婦人話裡的惡意,她眉頭一蹙,自餘秀蓮身後走出,面向婦人淡聲道:“我長大了,自然明禮知羞,而伯孃比我大一輪有餘,想是更知道藏羞遮醜咯。”
高顴骨婦人被她這話堵得臉色一變,張口怒罵:“我要藏什麼羞,你給我說清楚!”
齊悅剛剛懟她那一句原本只是氣不過對方欺負餘秀蓮,不想對方惱羞成怒,齊悅更有底了,目光掃了眼路上那些有意放緩腳步的村民,似笑非笑地望著婦人問道:“你真的想要我在這說清楚?”
高顴骨婦人察覺到四周村民的目光,惱怒地揮手趕人:“看什麼看,不急著上工啊?”
四周村民卻是不走,反倒笑道:“利民媳婦你家裡就你一人幹活,你都不急著上工,我們急啥子啊。”
“誰說我不急,我急著呢!”高顴骨婦人怒懟一聲,跳起空擔朝前走,不過剛走一步又不甘心地衝齊悅瞪了一眼,“姑娘家太過伶牙利嘴,當心日後嫁不出去!”
說罷,挑著擔匆匆離去,好似害怕齊悅追上去與她理論一般。
齊悅根本沒準備與她理論,也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反倒是餘秀蓮臉色更白了兩分,拉住她的手道:“悅悅別聽她瞎說,你長得好,學歷高,一定能嫁到好人家去。”
齊悅啼笑皆非,她恍惚記得原主已經不念書了,就算唸書這年代也沒法考大學,除非得到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所以頂了天她是讀了高中,畢業了沒有都說不好,這如何能算學歷高?至於長得如何,她來到這個時代後還未照過鏡子,具體好不好還待定。
不過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