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民風彪悍,且匪患不絕,就是小老百姓也不會被幾個人頭嚇到。再說了,膽子小的聽聞別駕府前有人頭,他們也不敢來。
反倒是那些官吏們。同兩位縣令想到了一起,因心中有鬼,個個嚇得面無人色,還有幾個素日對郭別駕最奉承、對新刺史最輕慢的,已經嚇得雙腿發軟。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大家圍著那高杆指指點點、各懷心思的時候,一陣整齊的馬蹄聲響起。
噠、噠、噠。那刻意放緩速度弄出來的馬蹄聲,一下下的敲在眾人的心頭,他們紛紛扭過頭,循聲望去。
只見兩隊身著甲冑、騎著駿馬的侍衛,緩步從州衙方向走來,兩隊人馬加起來足有四五十人,他們不止裝束一樣,持盾的動作一樣,連胯下駿馬的行進速度也驚人得一致。
看過閱兵式的朋友應該知道,一群服飾相同、身高相近的精壯漢紙一起做整齊劃一的動作時,很容易衍生出一種氣勢。
而面前這群人,數量不足一百,卻硬是給人一種‘千軍萬馬’的感覺。
那氣勢,那肅殺,那馬蹄下的青石地板彷彿都變得顫抖起來。
在強大的氣勢下,原本還圍成一個圈的眾人,出於本能的紛紛閃躲,將道路讓出來,而他們則分列道路兩邊,彷彿領導視察時,侯在路邊夾道歡迎的人群,無比敬畏的看著從面前緩緩而過的馬隊。
接著,大家發現,馬隊走過後,又是一群身著靛青色胡服的男子,以同樣整齊的動作,唰、唰、唰的步行而來。
他們雖沒有騎馬,但身上的煞氣卻不少,幾十個滿身肅殺之氣的人湊在一起,營造出來的氣勢一點兒也不弱。
這群‘步兵’身後,則是一個身著緋色官府的年輕郎君,只見他端坐在馬上,身姿挺拔、麵皮白皙、五官俊美、衣袂飄飄,如同下落凡塵的仙人。
恰巧此時,初升的朝陽投下縷縷金紅色的光芒,那郎君則從那光芒中緩緩走出,為他不似凡人的氣度儀表,更添了幾分法相尊嚴。
“天哪,他、他是仙人嗎?”
“他是新來的刺史……天爺呀,咱們的新刺史是個仙人呀!”
圍觀的百姓們不自禁的露出痴迷的表情,嘴裡喃喃自語。
而高居臺階上的郭繼祖看到那緋衣郎君,卻面露恨意,他知道,這個看似清俊灑脫的如玉郎君,實則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無賴狂徒。
“狗屁仙人,分明就是個屠夫。”
聽到周遭百姓們的議論聲,郭繼祖的臉色更加陰沉,如同地獄中的勾魂使者,用森寒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朝自己走來的崔幼伯。
緋衣郎君,也就是崔幼伯童鞋,來到高杆近旁,翻身下馬,輕拂袍袖,緩步立在高杆的正前方。
那些護衛們則按照次序,在崔幼伯身邊圍成一層層的圓圈,騎馬的甲冑護衛在最外層,近一百人,密密實實的將他保護起來。
見此情況。圍觀的人群下意識的往前湊,在距離崔幼伯五十步的時候停了下來,大家一起看著他,靜靜的等他開口。
崔幼伯目光從左到右慢慢劃過,將臺階上的郭繼祖等人、圍觀的百姓、臉色慘白混在人群中的官吏一一打量了一番。
就在他正欲開口說話的時候,郭繼祖一撩衣襬,疾步走過來。
行至崔幼伯近前,拱手草草行了個禮,“某見過崔刺史,不知刺史這是何意?”
一邊說著。郭繼祖伸出食指指向後側掛滿人頭的高杆。
估計是恨極了,郭繼祖也懶得做戲,他雙眼噴火。氣場全開,一股強悍得近乎霸道的氣勢直接壓向崔幼伯。
崔幼伯毫不畏懼,仍一派溫文的笑道:“咦?郭別駕的舊疾似有好轉?真是可喜可賀呀!”
賀你個頭!
郭繼祖沒想到,他們兩個都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了,就差公開撕破臉掐架了。這廝居然還能虛偽的演戲。
腮幫子上的肉直突突,郭繼祖又向前走了一步,崔幼伯身側的護衛立刻卻向前逼近兩步步,唰的抽出腰間橫刀指向郭繼祖,做出一副‘你再敢向前一步,格殺勿論’的架勢。
崔幼伯抬起一手。護衛們領命,又退回原處。
他倒不是不怕死,而是相信郭繼祖不是個蠢到家的人——當街刺殺上官。你是找死呢找死呢還是找死呢?!
郭繼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不去想方才被人用刀指著的場景,湊到崔幼伯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陰測測的說:“姓崔的。你別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