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鄯州的望族,平日裡,對自家的門第很是驕傲,遇上其它寒門庶民的時候,絕對是居高臨下的俯視。
但如今,對上全國聞名的鼎甲世家崔氏的子弟,看到人家是如何的舉止不凡、言談有方,一顰、一笑、一抬手、一個眼神……都透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優雅,只看得梁軻等人不由得心生欽羨的同時,又隱隱有種自慚形穢的自卑之感。
唉,這就是差距呀!
其實若是瞭解崔幼伯的人,便會發現,此時的他笑得非常‘標準’,嘴角上揚的彎度彷彿是用尺子量出來的一般,眼中浮現的淡然也如同事前演練了千遍萬遍般‘規範’。
他這幅表情,絕對是對外的標準表情,說得難聽些。就是世家子慣用的裝13,十足的樣子貨,卻也能唬人。
這不,在他的一番‘努力’下,除了郭繼祖,在場的幾人都已經隱隱露出傾慕的神情。
發現了這一點,崔幼伯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心說話:唔,這個郭繼祖,果如傳說當中的厭惡世家子呀。
幾人寒暄完畢。崔幼伯開始談及正事,他的話說得極婉轉,但意思卻非常明確。責令六司將手上負責的事務統統跟他彙報一番,順便把各司的賬務交上來。
崔幼伯這番話也有督促六司做選擇的意思:
如果諸位信得過我崔幼伯,那麼我也信得過諸位,各位只需要將自己負責的事務匯總後回稟我一聲就成,原來做什麼的接著做下去;
若幾位信不過我。那麼不好意思了,煩請大家把手頭上的事務統統交出來,我著人核實後,沒有問題的人可以繼續做下去,有問題的那就只能回家吃自己了!
當然,這個‘問題’的界定和尺度。由崔某人掌控。
梁軻等也不是蠢人,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家心中搖擺不定。齊齊將目光投向了郭繼祖。
結果呢,一向大老粗的郭某人,此刻卻像個講究計程車大夫,端著個茶盞,小口小口的品著茶湯。每喝一口,他還故意露出享受的表情。
靠。好你個裝模作樣的老狗,旁人不知道你,咱還不清楚你的底細,你丫一大字不識半個的粗人,窮講究個毛呀。
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趕緊給大家表個態呀,咱們也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六位參軍咬著後槽牙,默默的在心裡痛罵某個故意拿喬的老匹夫。
幾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一道道熾烈的小眼神亂飛,弄得廳堂裡的氣氛有些古怪。
對此,崔幼伯似是毫無所察,他依然笑得標準,一派閒適的看著眾人的‘互動’。
好一會兒,就在梁軻等人快要氣不過,想要齊齊投向崔幼伯的時候,郭繼祖‘動’了。
只見他身子忽然一陣劇烈的顫抖,手裡的茶盞也飛了出去,哐噹一聲落在不遠處的地板上,上好的白瓷茶盞碎了一地,溫熱的茶湯也在地板上暈染開來。
接著,郭繼祖的老臉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一手扶在胸口上,黝黑厚實的手掌用力抓著衣襟,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坐在他身側的董達深知他這位郭老叔,見此情況,只稍稍頓了一下便明白過來,他騰地站起來,兩步躥到郭繼祖身邊,扶著他的身子疾聲問道:“阿叔,阿叔,您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郭繼祖見董達這麼上道,心中滿意,暗想:董家小子雖膽小怕事了些,但還是蠻機靈的。不過,膽小也有膽小的好處,至少他不敢輕易背叛自己。
思及此,郭繼祖看向董達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慈愛。
當然他也沒有忘了目前的狀況,艱難的點點頭,另一隻手指了指胸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句話,五官也愈加扭曲。
董達見狀,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暗暗壞笑,嘖,這個老傢伙不定又想出什麼壞點子來了,這不,當著崔幼伯就開始裝病。好吧,你既然要演戲,那咱就配合一下,也讓崔家小子吃個癟。
如果說之前他還想著坐等崔幼伯與郭繼祖鷸蚌相爭,他來個漁翁得利。但經過方才那一遭,他發現,崔幼伯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他徹底掌控了鄯州,絕對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要知道,董達的屁股底下可不怎麼幹淨,而適才崔幼伯讓他的堂兄如此狠戾的對待他董達的下屬,半點情分都不講,這本身就說明了崔幼伯對他的態度——不拉攏、只打擊!
這會兒見了崔幼伯本人,看到他如此年輕、如此有城府的樣子,董達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而且,看崔幼伯朗朗君子的模樣,實不像能與自己‘合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