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發現,秦媽媽雖然語氣柔和,但眼神一點兒都不含糊,兩隻眼睛就跟超大功率的探照燈一般,只上下這麼一掃,那些小姑娘們就覺得自己在老人家面前無所遁形,就是有那被人叮囑了‘如何說’的小丫頭,在這種精神強壓之下,也不敢亂說話了,結結巴巴的說著實話。
秦媽媽見狀,冷笑一聲,隨即叫過負責這個丫頭的牙婆,二話沒說,直接讓那牙婆帶著她的人滾蛋,即使有合格的小丫頭,她們也一個都不要。
這還不算完,秦媽媽又請來秦娘子,語氣不善的質問她,“這樣不規矩的牙婆,怎麼也讓她進門?我們八少夫人不管家,也不認識那些金尊玉貴的管事娘子們,做起事來也就沒有什麼顧忌。再加上她在諸位少夫人裡又是個年紀小的,行事難免隨性了些,若是為此得罪了什麼人,衝撞了什麼貴人,還請大少夫人海涵。”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就差指著大少夫人的鼻子說,她把包藏禍心的牙婆都弄進崔家,是不是因為那牙婆‘上頭有人’呀?秦媽媽沒有明說這個‘上頭’是哪一頭,但是隻要有點兒腦子的人都聽得出,秦媽媽這是懷疑大少夫人是那牙婆的靠山呢。而她將別有用心的丫頭送到辰光院,是不是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呀?!
這絕不是秦媽媽不知好歹的以勢壓人,而是在徹底貫徹蕭南的命令。
原來,早在上次發現牛乳的時候,蕭南便決定了,日後,她絕不會給任何人面子。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麼賤,欺軟怕硬,只有她把縣主的架勢做足了,行事乖張隨性,抓住旁人的錯處就不鬆手,別人算計她的時候才會有所忌憚。
再者說了,她也有囂張的本錢,畢竟在崔家八個第三代媳婦兒裡,她孃家的門第最高,身份也最高。咳咳,名聲也最響亮——蕭南冷笑:不是都叫我悍婦、毒婦、惡婦嗎,我若是太賢惠豈不是辜負了你們的‘美意’。
規矩她會遵循,道理她也會講,但忍氣吞聲可不是她的習慣。
反正蕭南的原則只有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放狗咬人!
秦娘子被秦媽媽一通劈頭蓋臉的質問唬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回過神兒,她一疊聲的叫人把牙婆趕出去。NND,這叫什麼事兒,大少夫人好心幫八少夫人篩選牙婆買小丫頭,結果沒撈著什麼好處,卻落了一身的不是。肚子裡的怒火噌噌的往上躥,可偏又不能(某薩:是不敢吧,嘿嘿!)衝著秦媽媽發洩,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誰讓人家背後站著的是縣主?還是個備受皇室寵愛的縣主?
主人被人質問了,秦娘子若是什麼都不表示也不成,外頭當官的阿郎們不是還說什麼‘君憂臣辱,君辱臣死’麼,她雖不是什麼臣,但卻是大少夫人的近身僕婦,如今站在這裡更是大少夫人的代表,如果她不幫主人辯駁兩句,慢說旁人看了不像話,就是大少夫人那裡,她也不好交代。
秦媽媽不能(不敢)得罪,唯一也是最佳的出氣筒便會那個倒黴牙婆了。
秦家娘子一聲令下,圍站在院子裡的僕婦、丫鬟一擁而上,麻利的把牙婆和她帶來的十多個丫頭都轟了出去。並放話,以後,崔家以及崔家相熟的人家,絕不準此牙婆上門——誰讓你這麼上不得檯面?誰讓你給臉不要臉?既然你這麼不識抬舉,那就別在京城這個地界兒混了!
望著眾人推推搡搡的背影,秦娘子咬著後槽牙,惡狠狠的想道。
看著相熟的楊六娘子哭喪著臉被趕出門,其他幾個牙婆也都被嚇得夠嗆,更加規矩的垂手站著,生怕被這位威嚴的媽媽抓到錯處,然後被打出崔家,從此斷了生路——被崔家‘封殺’,在京城她們還能混下去嗎?!
中間出了這麼個小插曲,後頭的小丫頭們更老實了,一個個哆哆嗦嗦的走到近前,結結巴巴的回答著問題。
“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什麼人嗎?家是哪兒的?……”玉簪還是那一套問題,只是順序略有不同。
“我、我叫二妞,李、李二妞,家裡還有阿耶、阿孃、大哥、大弟、大妹、二弟、二妹……”許是提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人,李二妞的話越說越順暢,緊張還是緊張,但表情已經放鬆了許多,“住在長安縣佈政鄉龍首村北頭第一家,我阿耶是農戶,阿孃在家織布,大哥在東市的比羅肆當夥計,大弟二弟……”
“為何被賣到府裡來做丫鬟?”
“我大哥要娶阿嫂了,可家裡、家裡沒錢置辦聘禮……”說到這裡,小丫頭眼圈紅了,她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被家人賣掉的意思,拿手背擦了擦眼淚,李二妞滿眼祈求的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