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要找到當年燕大人及其好友投宿的店家和僱傭的嚮導,意欲從他們的口中打聽到蛛絲馬跡。”
當年的店家和嚮導,這簡直就是大海里撈針。何況就算當真能被他找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人對這三個人還有沒有印象都不敢保證,再說又能從他們的口中打聽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呢?如果說真相是一塊巨大的山石,那麼他能從這些人口中得到的線索大概也只相當於指甲蓋大小的一片碎石屑吧。
而即便是這麼微小的可能性他都不肯放過,這麼纖細的線索他都如此珍惜,他不懼海底撈針,他想要聚沙成塔,就為著這麼一個尚不知是否存在的真相,一直都沒有放棄如此艱辛渺茫與漫長的調查。
能查到什麼呢?燕七想,去尋找曾經見過三友的人,會向他們提出怎樣的問題?比如,那三個年輕人多大的年紀?多高的身高?是胖是瘦?是俊是醜?是男是女?以及,其中某一個人,是否與我長得很像?
第363章 緣分 神說要有光。
小鹿號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上奔行,起伏連綿的金黃色的沙延展向世界的盡頭。燕九少爺坐在車廂頂上,靜靜地望向沙與天的交接處。
大漠狂沙,曾幾何時他一心向往,他渴望中的家,他希冀中的父母,他想象中的另一種曠達人生,都鑲嵌在藍天白雲與金色沙海的無限高遠的背景前閃閃發著光。可如今曾嚮往的一切都已擁有,那光卻消失了,沒有了光的掩映,一切都顯得過於自然,自然得又太過完美,完美得反而不夠真實。
難道是因為自己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過一個完整的家和一對親生的父母,所以即便現在得到了也感到不敢相信?為什麼總是覺得哪裡有不對,總是無法徹底釋懷?
明明還有地方說不通,他們卻沒有給他任何的正面解答,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了燕子忱的狡猾之處,他根本就是直接無視了那些無法說通的地方,他不動聲色地迴避了他的問題,卻用另一個問題來引開了他的注意力。
本該是由自己來提問:為什麼蕭遠航參加過姐姐的洗三禮,而你卻根本不認識他?
可他卻颳了鬍子把臉比到眼前反過來給他設定了問題:由我們的相貌來看,你覺得我們不是親父子?
然後自己就被他的問題帶走了,本該是自己問他的,本該是自己牽引著他的,可他卻用了一個先聲奪人也是最能給人造成衝擊力的問題一下子就佔據了主動。
在一個強有力的答案面前似乎一切的推算與辯證過程都已沒了意義,畢竟這是絕大多數人最正常的心理:題目有了,答案有了,再反過來用答案去得出演算過程,豈不是多此一舉?就算演算過程有解不開的步驟,那也不影響答案不是嗎?
絕大多數人滿足於答案,他燕九也曾是如此。
可最終他還是讓自己站到了少數人的那一邊,決定繼續把那解不開的步驟再行演算。
如果說答案是沒有問題的,那麼演算步驟也不該有問題。如果演算步驟有問題,為什麼答案就不能是有問題的?如果這個看似無懈可擊的答案也是假的呢?父子三人長得像就能證明是親生的?認真說來,燕子忱和燕子恪長得就不很像,兩個人站到陌生人面前,倘若不主動說明,對方未必就能看得出兩人是兄弟。
而且——燕九少爺輕輕攥了攥袖子裡的拳,而且,自己和姐姐,長得都不像母親。
一陣笑聲由身下的車窗處飛了出來,燕九少爺放鬆了不自覺緊繃起來的身體,把手從袖裡伸出來,仰面躺倒在車廂頂上,把雙手枕在腦後。
也許是自己太鑽牛角尖了。父子三人長得像,這幾乎就是無懈可擊的答案,他也由衷地希望這就是真正的答案。
小鹿號在夜色降臨後停止了行進,眾人將車上東西搬下來紮營,搭了個行軍帳篷,男士們晚上就睡在帳篷裡,女士們和小十一先生睡在馬車裡。在旁邊架起個火堆,吊上鍋子煮麵,麻醬滷,拌黃瓜絲,小十一吃蔬菜肉末粥,飯後還有水果吃。
吃罷晚飯,眾人便在馬車附近散步消暑,夏天的夜空繁星漫天,又大又亮又低,小十一伸著手向著天空抓了半天,抓幾把放到眼前攤開手,卻發現手心裡啥都沒有,呆呆地仰頭看一陣,然後拍著燕七的肩讓她幫他抓。
沙子上的熱氣還未褪,燕七打著赤腳抱著小十一在上面走,旁邊跟著崔晞,褲管挽到小腿肚,也赤著足,“海邊的沙子也是這樣的粗麼?”崔晞沒見過海,只聽燕七說過。
“有粗也有細,以後有機會咱們去海邊,和大漠一比又是另外一種風情了。”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