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每人有一包宮餅,用紅綾子包著,這就是唐代時候流傳下來的廷試紅綾餅習俗。
林重陽捏了一下,裡面有倆小巧的圓餅,吃飽是不可能了,好在他還帶了改進版烤麵包,鬆軟暄騰,吃起來口感不錯。
殿試因為規格最高,所以進場的時候是不必搜檢的,每個中式舉人帶著自己的考籃,放著筆墨硯等文具,另外允許帶簡單吃食。
林重陽選擇的是指點吉祥和林安家的改進的烤麵包,用一塊包袱皮包著放在考籃裡。
他跪坐在案几前,動作輕緩地將文房用具拿出來擺在几上,每一件物品都有它的固定位置,既美觀又順手的擺位。
他有點輕微潔癖強迫症,要求將物品擺成自己喜歡的角度,看著順眼,然後就開始拆封卷袋檢查裡面的試題。
本朝廷試慣例一至兩道策問,今年看樣只有一道了,題目洋洋灑灑就有一大張紙,得有兩百多字。
林重陽凝目細看,“皇帝制曰:朕惟人君,奉天命以統億兆而為之主,必先之以鹹有樂生,俾遂其安欲然後庶幾盡父母斯民之任為無愧焉……太祖禁海而太宗開海禁,祖宗成法……當直陳所見所聞,備述於篇,朕親覽焉,勿憚勿隱。”
掃了一眼題目,林重陽嚇了一跳,趕緊再精讀一遍,“唰”的一下子感覺脊背都滲出汗來了。
他內心波瀾澎湃,外表看起來自然還是如常,跪坐在那裡,波瀾不驚,安靜得跟時光都停止了流逝一樣。
原本準備靜悄悄離開去午門御門聽朝的皇帝這時候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
皇帝居高臨下,一眼就能掌控全場,最後視線就落在眼前這個小神童的身上。
這個年紀,就算參加童生試都算是神童,更何況是廷試。
若不是本朝已經取消了神童科,這小子早就已經被取中了。
御賜神童。
看他跪坐在那裡,脊背筆挺,雙肩放鬆,並不似別的考生那麼緊張,微微低垂著頭,尚能看到光潔的額頭,還有尖尖的下頜,嗯,是個挺俊俏的孩子。
他不由得瞥了旁邊的大太監,想起昨兒自己讓這個老奴去悄悄看看這批士子外形如何,到時候選探花郎困不困難。
當時韋光一溜煙地跑回去,歡喜地一張臉都笑成菊花,嘴裡唸叨著:“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今年科試豐瑞之年,這一批士子們吶一個賽一個的俊秀,都是一表人才。”
“是麼?”
“是吶是吶,奴婢可是看得真真兒的,尤其是那位林會元,哎喲喂,長得那小模樣啊,真是看得老奴心裡軟軟的跟要化了似的。”
“你這個老貨,慣會說好聽的。”
“陛下,奴婢可從來不敢撒謊,這奴婢得虧是個太監,若是個女嬌娥,那是拼了命也要跟著做個添香紅袖的。”
“既這麼著,那朕瞧著以後等他入職,打發你去跟著他。”
韋光卻也不怕,只笑得矜持裡還帶著點羞澀,“陛下取笑奴婢,奴婢這不不是女兒身嘛。再說,奴婢伺候陛下幾輩子都伺候不夠呢,哪裡能去伺候別人兒。”
皇帝雖然威嚴,可韋光是他從小的大伴兒,兩人感情甚篤,自然能開一些別人開不起的玩笑,這也是皇帝的樂子之一。
旁邊的大太監韋光也在想昨兒跟皇帝逗悶子說的話兒,現在接到皇帝遞過來的眼神,抿著嘴矜持地笑,似乎在說“陛下老奴沒撒謊吧,是吧是吧,多可人兒的少年啊。”
皇帝嘆了口氣,長得如此俊秀又有為的少年郎,可惜本朝慣例駙馬只能從不入流的小官或者是平民家選,高官及其子弟是不尚主的。
否則就可以將最心愛的公主許配於他,豈不是完美。
再看看其他人的確有好幾個形容不錯的,可惜人家都不會想要尚主的,承認這一點皇帝心裡還是不那麼舒坦的。雖然規矩是太祖皇帝定的,可閨女被自己看好的才俊們畏若洪水,也夠心塞的。
“起駕奉天門。”
這是要去繼續上早朝,韋光、錦衣衛指揮使以及大漢將軍立刻要高唱起駕,皇帝卻擺擺手,讓他們不要發出動靜,就靜悄悄地離去,免得讓考生們分心。
皇帝一走,林重陽頓時鬆了口氣,之前就好像有兩盞一千瓦的高射燈對著自己,心肝脾肺都要被烤焦一樣,讓人實在是不好受。
他悄悄從袖中抽出細棉布手帕擦了擦額頭,然後專心審題。
他猜的一點都不錯,題目的意思無非就是說一下皇帝如何殫精竭慮、兢兢業業、勤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