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纖纖話沒說完,前頭副駕上的昌傑明就接了她的話,“你爸那是打算你長成個纖弱南方姑娘,沒想到,長反了。”
施纖纖下頭的話沒能說,聽昌傑明說完這話,便瞪了他一眼,再上手錘他的肩。昌傑明扯著安全帶往前躲,沒個正形,嘴裡一直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首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氣。”
蔣珂看著他們鬧,自己嘴角抿著笑,並不說什麼。這一個小時的時間,她也就開口跟她們介紹了一下北京的一些街道城門。說不出什麼多細緻的東西,她也不是幹導遊這行當的,不過自己知道的說一些。好在一個小時也並不能看多少東西,蔣珂覺得敷衍過去也還算輕鬆。
除了她,車上一共有三個人。昌傑明和施纖纖她是記住了,也算認識了。知道昌傑明是貝斯手,施纖纖也是舞蹈演員。但那個駕駛座上開車的人,昌傑明和施纖纖並沒有給她做介紹,只跟她說了一句“不認識不妨礙”就算了。蔣珂也沒主動問,所以到下車都不知道他叫什麼。
吉普車送蔣珂回來,停在衚衕口。
蔣珂開了車門從車上跳下來,然後回身接住施纖纖遞給她的軍裝,跟她說了聲:“謝謝。”
施纖纖微笑著從車上看她,衝她揮揮手,“那你回去吧,我們後天招待所見。”
這就算塵埃落定了,蔣珂這會兒抱著那身軍裝,已經沒有了一開始抱到時候那般激動的心情。因為和團裡的三個人接觸了一個小時下來,這事兒已經不像是在做夢。
蔣珂與他們說了再見的話,抱著軍裝繞過吉普車準備進衚衕裡頭去,還沒走兩步,忽又聽到身後響起一聲,“小同志。”
蔣珂不知道是不是在叫她,但還是轉過了身去。這便看到駕駛座上那人手搭車窗,嘴角呷著一絲笑正看著她,然後跟她說:“我叫安卜,安寧的安,占卜的卜,記住了嗎?”
蔣珂這才真正看清他的臉,五官輪廓分明,他的眼睛和他留在嘴角的那一抹笑,都讓人忍不住產生心跳的感覺。她便有些愣,然後忙點點頭應了句:“嗯……嗯,記住了。”
說完她也沒再站著,忙轉身抱著軍裝急著步子往衚衕裡跑了去。
她一走,安卜便把搭在車窗上的手收了回去,放到方向盤上。昌傑明看他一眼,唸了句,“騷包。”
安卜松剎車離合踩油門,手裡打過方向盤,“有本事你也騷一個?”
昌傑明翻白眼不屑,“嘁……”
不,他不是不屑,他是騷不起來。
蔣珂往衚衕裡跑了百十步,還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跑得累了,她便抱著軍裝急走,這才慢慢平靜下來。然後她深呼吸好幾口氣,把步子再放緩,也就慢慢把剛才的事拋去了腦後。
那本來就是一個眼神的錯覺,心跳這種東西什麼也代表不了,所以不必去深究些有的沒的。
而真正和她有關的事,是這衚衕裡的鄉親鄰里。她是從吉普車上下來的,吉普車裡坐著的人都穿軍裝,然後她又是抱著軍裝這麼一路走過去的,總有看到的人。於是,蔣珂考上文工團領了軍裝並被軍隊派車送回來這事,她自己沒動嘴皮子說,別人那就已經傳了開來。
蔣珂走到自家的四合院兒,抬腳進朱漆大門。
胖琴先從東屋裡看到她抱著軍裝回來,這就一溜煙兒出了東屋,跟在蔣珂屁股後頭往西屋去,問她:“可兒,你抱的是什麼?”
蔣珂回頭看她,“軍裝!”
胖琴聽到這話就睜大了眼,問她:“真的嗎?”
“這哪能騙你呢!”蔣珂抱著軍裝要上臺階的時候,餘光瞥到了院兒裡丟著的唱片機,木頭盒子已經被摔壞了一個角。
她上臺階的腳這便停了停,向那唱片機努努下巴,小聲問胖琴,“怎麼回事兒啊?”
胖琴抬手壓在嘴唇上“噓”了一聲,拉著蔣珂進屋,到了屋裡才說:“吃完午飯不久美欣姐就氣沖沖回來了,我聽得不太明白,但應該是和她男朋友吵架了。你瞧啊,唱片機都摔在院子裡了,說什麼要玩完兒的話。”
“鬧分手啊?”蔣珂低著聲兒,把軍裝抱進自己屋,擱去床上。
胖琴跟著她,“可能是吧。”
蔣珂擱下了軍裝後又回身,去把西屋大門關起來上栓,然後回來進屋裡開始解衣釦子,說:“不是都要結婚了嗎?嫁妝都備得差不多了,什麼縫紉機、手錶、腳踏車,簇新的鴛鴦四喜被子,還有那什麼半導體收音機,這會兒又鬧成這樣兒了?”
胖琴搖搖頭,“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