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徐壽的這句話。谷藍彙報給她的時候,她已經回到閣樓上,慢慢喝著水碧調好的銀翹散。
谷藍看她不說話也不動作,不由有些性急。“大娘,您品性高潔,喜愛清淨,不愛攪合那些腌臢事,我們都知道。可俗話都說了,久病床前無孝子,您再這麼病下去,老夫人那邊就……”更嫌惡您了!
元非晚放下瓷杯。杯蓋和杯沿摩擦,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谷藍馬上意識到自己失言。就算老夫人再不待見元非晚,那也是這家裡輩分最高的人,輪不到下人嚼舌根。“大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好了,不用解釋。”元非晚終於開了口。她性子清淡,聲音也帶著股冬天冰雪的冷意。“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這事就照著徐大夫的意思來。”
“大娘……”谷藍還想說什麼,但還是嚥了回去。
水碧立在一邊,低垂著頭,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元非晚不著痕跡地覷了她一眼。“晚飯遞進來時使點通寶,問問今天家裡誰來了。”
原本沮喪的谷藍一愣,立馬高興起來。她們姑娘總算開竅了!就算是長房長女,該爭的也是要爭一下的!更何況上頭有個偏心到極點的祖母、下面還有虎視眈眈的二三房呢?
這也太容易被看懂,元非晚不得不敲打一句:“以後,不能說的話就不必說了。”
“我知道了!”谷藍依舊很高興。只要主子有那個心,比她一個下人乾著急有用得多!
“行了,你們下去吧,我想眯一會兒。”元非晚道。
水碧伶俐地撤下元非晚剛用過的瓷杯,和谷藍一起退了出去。
等房門徹底關閉,元非晚才站起來,走到紅木妝臺前。因為主人久病,上面沒什麼脂粉,只有一面銅鏡最惹眼。
元非晚盯著裡頭一張和木乃伊無異的臉,用手碰了碰。藥膏烏黑的顏色從布條裡微微透出來,更顯得面目醜陋。
雖說水痘是時疫,春季高發,但現在並沒有疫情。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好端端地,竟然過了水痘……
元非晚微微揚起下巴,眼裡閃過一抹屬於當年芷溪公主的厲色。她向來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以還。若是當真有人敢對她的臉下手……
哼,怕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本文的一些解釋:
1,時代背景參考初唐,但本文是架空古代,謝絕考據。
2,女主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出痘子只是暫時的。
3,女主的外祖父吳王是異姓王,原本姓杜,賜姓國姓蕭,所以女主和男主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第2章 望都
喝了藥,一些睏倦就湧了上來。幾線陽光自窗外斜入,溫溫柔柔的,元非晚就倚在矮榻上打起了盹。
淺夢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小時候,她是皇帝皇后最喜歡的女兒,剛出世就封了芷溪公主。等大一點,她不願意只學些琴棋書畫。皇帝老爹知道她要強,便下了特旨,讓她和其他皇子一同師從鴻儒。
這種恩寵是如此明顯,以至於她原本只有五分的姿色硬生生被眾人誇成了十二分。
而她最讓人敬畏的地方,當然不是容貌。當皇帝寶座上的人從她爹換成她娘時,她在某件事上的傾向已經是朝中大臣需要慎重考慮的方面;再等到皇帝再從她哥換成她弟時,她更是升級成了“凡是必問之而後決”的芷溪公主——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一件事若是沒得到芷溪公主的首肯,那是萬萬辦不成的!
太極舞破,大明歌飛,端的是盛世清景。而她,只是在這種盛世清景的某個春日下午小憩片刻,睜眼就從長安城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芷溪公主變成了嶺表一介貶官的嫡長女……
雖然她們都叫元非晚,但兩種境遇,豈止是雲泥之別可以形容?
再算上身上莫名其妙的水痘,元非晚自然滿心抑鬱。她倒是不奢望現在長安城裡的皇帝還是她弟——國號國姓都不一樣,還有什麼指望——但也不能永遠呆在嶺南道的西南邊陲州鎮吧?瘴氣不瘴氣的問題暫且不說,峰州離都城長安太遠,根本沒有未來可言啊!
還有,關於這個新身份的問題,她也多少聽了點。
照理說,作為嫡親長孫女,前頭還有個嫡長孫的親哥,大多祖母還是喜歡的。但如果作為祖母的婆婆不中意作為母親的長子媳婦,對孩子的喜愛就要打好幾個折扣。
元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