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當孩子討了老太爺的歡心,頓時喜上眉梢,一時三刻就吩咐丫環收拾東西,只覺多年胸中一口悶氣都舒散開來。想想進了何家祖宅,夫君每日宿在她房裡,就可以當面給何太太沒臉,讓她深刻認識到自己年老色衰的事實,這是多麼的美妙啊。
她甚至已經想到了自己每日抱著二郎往老爺子面前去請安,孩子得了老太爺的歡心,還有甚個事兒不成的?
比之這麼多年對著一個假想敵恨的死去活來,不知道有多痛快!
何康元忙阻止丫環們動作,“別急著收拾,二郎留在老太爺那裡了,可老太爺沒同意要接了二郎的生母進去。”
外室打的可不是母子分離的主意,“怎麼能這樣呢?老太爺這是活生生要拆散我們母子啊!”她一下扔了手頭衣裳,坐在大床上掉起淚來。
何康元也心疼幼子。家裡辦喜事嫁何娉婷的時候,他還趁著老太爺在前面坐席,偷偷去瞧了幼子一回。何二郎趁著老爺子不在,拉著他的手直哭,嚷嚷著要回家去,要找親孃。
可是若此時帶了他回外宅子,那這一輩子他便要揹著奸生子的名聲活下去,連祖譜也入不了,前程家業還要不要了?
何康元心如刀絞,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哄他,這裡就是家。可何二郎小孩子家家,並不懂老父的用心良苦,哭著鬧著要回來,後來還是老太爺身邊的老僕回房來給他拿衣裳,何康元這才趁機脫身。
何二郎這些日子在何老太爺身邊,沒少被老爺子教訓。何老爺子讓人準備了一把戒尺,但凡他行為言語神色間有不敬之色,教導一次還不更改的,便讓婆子用戒尺打手心,改過來為止。
起初打的時候何二郎也是又哭又鬧,可惜何老爺子一個眼神掃過來,他便嚇的噤了聲。小孩子最會察顏觀色,就算是何二郎自小嬌縱養大,但見識過了何老爺子用柺棍敲打何康元的可怕場景,住在老爺子院裡之後,便對老爺子深為忌憚,生怕自己也遭受了與父親一樣的境況。
跟著老爺子住了這些日子,他如今已經不敢挑吃挑穿,哪怕是饅頭就鹹菜,也只能皺著眉頭往下嚥了。
外室哭起來便有決堤之勢,哭哭啼啼各種傾訴沒有兒子活不下去,要死要活。何康元被磨的受不了了,便試探性的提出,“要不……我去將二郎抱回來?”她卻又不幹了!
她都哭成這樣兒,何康元哪裡還敢說兒子如今在何家並不是做少爺,而是當小廝。要是被外室知道了,還不得哭的將屋頂都掀翻。
在外宅子住了一晚上,何康元頭都大了,怎麼哄都哄不乖外室,最後也煩了,索性以花會有事要處理為藉口,回家去了。
其實臨近年關,會館早關了門,家裡生意大部分都由何渭在處理,他清閒日子過久了,原本還可以在外宅子裡過過逍遙日子,這會兒卻只能回家去。
何太太早就料到了外室生的兒子被抱到宅子裡之後,外室必定不安份,要想盡了辦法進門,只不過何老爺子態度強硬,直接替她滅了隱患,心裡不知道對老太爺多感激,老爺子房裡從吃到穿俱都細心打理,一一過目,還要日日前去請安,問問他需要些什麼,好再置辦。
丈夫將幼子抱了回來,長女出嫁之後,在家裡竟然連著住了好幾日,這就有些反常了,猜到也許是外室鬧騰起來,他吃不消了,心裡不禁冷笑,卻趁著臨近年關,以何康元身邊缺人侍候為由,從家中丫環裡面挑了個容色極為出挑的丫環送到了書房去侍候,只吩咐婆子盯著那丫環,每日務必灌了湯藥。
那丫環得了何太太吩咐,父母兄弟俱捏在何太太手裡,侍候的何康元舒舒服服,勾的何康元從何娉婷回門之後竟然再沒去外宅子,一直到了過年,女兒女婿上門來拜年都不曾去探望過外室,只讓身邊長隨往外宅子送過一回銀子,街上的年貨隨意買了些送了過去。
何娉婷再來,聽得這樁奇聞,還詫異不已。
“他這是……準備不再回外宅子去了?”因為這樁事情,夫妻倆鬧了多少年彆扭,別府而居,難道臨老了竟然會改過來不成?
何太太此刻穩操勝券,他去或者不去其實差別都不大,家裡家業兒子掌著,身後還有老太爺給她撐腰,就算是外室生的小崽子如今也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將來好壞還不是她與兒子說了算?至於外室,不過是個小玩意兒,喜歡不喜歡都礙不著她,不能跑到老宅子來給她添堵。
不比年輕時候夫妻尚有幾分恩愛的時候,聽得丈夫在外面置了外宅子,只覺天都塌了,哭也哭過鬧也鬧過,最後相敬如冰,連一點夫妻恩義都不留,磨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