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民房變成了稍微有些規模的二三層樓,路面愈發寬敞,馬車反倒還慢下來了。江春以為是到了,忙問沁雪:“姐姐,這就到了?也倒是不遠哩,咱們今後上西市去倒是近便。”
誰知胡沁雪卻“噗嗤”一聲笑出來,抱了她手臂鬧她:“原來妹妹也有不知的哩,這才到了宣德樓前哩!”江春順著她指向看去,馬車左側目光所及之處果然有綿延幾十丈的紅牆黃瓦……這就是最高統治者所在之處了吧?
她仔細留神,見馬車依次經過了“右掖門”“左掖門”“東角樓”等門樓,終於又見了不甚高的建築,馬車速度又快起來……這就是過完皇城跟前了吧。
“咱們現到東市啦,妹妹快看,這邊我可熟了,跟我我爹來過幾次的……”果然,街面上又開始店鋪林立起來,只這邊不論是門面裝潢還是鋪面規模,都要比將才西市華麗些,從種類上來說亦是酒樓首飾鋪子錢莊甚的多些,估摸著就是富人區了。
在她暗自打量中,馬車又漸漸慢下來,向右下方轉入個名叫“榆林巷”的巷子去。江春不敢再亂猜測可是到了。
果然,馬車並未停下,又順著榆林巷繼續往南,才進了“左甜水巷”,慢慢的停在了第六戶人家門前。那闊氣門庭前站了好些男男女女,匾上有“胡府”字樣……這就是到了。
胡沁雪拉了她從車上下來,兩人先去前頭扶了老夫人下車,那門口恭候著的一群人才簇擁了個三十幾歲的美貌婦人上前來。
“母親,您可到了!兒媳這身子不爭氣,未能親去梁門外迎接,還望母親體恤。”她嘴裡雖賠著罪,那晚輩禮卻慢了半拍似的,待話說完了,才慢吞吞屈膝下去。況且,就是江春這外人都聽出來了,這話說的好生難為,好像不原諒她就是婆婆不“體恤”兒媳了一般。
果然,老太太嘴角噙著不明笑意,眼神定定望了她片刻,直到三太太心下惴惴,屈膝請安的姿勢有些打晃,眾人以為老夫人將要發作時候……她方轉開眼睛,伸手扶起兒媳,親切道:“怎會嘞?你們小兩口京內自在慣了的,只怕我這老婆子來多事哩!”
“不敢不敢,兒媳罪過了,母親能來京內,予我們盡孝的機會,是兒等福氣。”說著也順手攙了婆母進門,似乎未見沁雪與江春等人。
江春見她婆媳二人打機鋒,小小一件事都能搞得爭鋒相對,只覺著大戶人家果然不是那麼好混的……光一個江芝都能打得她招架不住,若身邊全是一群這多心眼子的婦人,她只覺難以想象的心累。
自此,她愈發打定主意,不會住胡府內了。她不能辜負蒼天令她年輕了的半輩子,定要去世界各處走走看看,絕不能讓自己的人生困在那四方天內。
好容易進了正堂,三太太廖氏領了兩個兒子上來問安。老夫人望著與自己兒子十分肖似的孫子們,嘴角笑意這才真誠了些,笑眯眯的給了見面禮,說過些香親的話,才使著胡氏三姊妹與江春上前來與廖氏見禮。
果然,廖氏只稍與沁雪閒話幾句,對大伯子與小姑子家的胡英豪和徐紹,就只淡淡招呼了聲,至於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二房“乾女兒”江春……只得了她個淺薄笑意,更遑論後頭急著上前的江芝。
“母親可要先歇息,去去塵土?怡安堂已收拾出來了,待會兒令他們將行李抬過去即可。”
老夫人打了個呵欠,順水推舟道:“也罷,人老了耐不住這舟車勞頓。”說著自由翠蓮攙了下去。
那三太太廖氏送走婆母后,自己也甩著帕子走了,留下兩個不足十歲的兒子招待這堆金江來的侄兒男女以及“窮親戚”……餘下眾人只得望著這不歡而散的場面,不知該作何反應。
倒是片刻後有一婆子來稟,二爺府上已收拾出來了,問眾位小郎君與小娘子,可是現就過去歇息。
江春早打定主意了,就由著胡沁雪答應,幾人辭過兩個手足無措的堂弟,跟了那婆子出了胡三爺府上,也不消坐轎子,沿原路走過那前頭五戶人家,出了左甜水巷,再往右,果見一名“右甜水巷”的巷子,進去左手第二戶就是了。
這次自是得到了胡二爺的熱情款待,雖然他獨自個過慣了的,也不太懂人情世故,但幾個孩子在另一頭受了那般冷待,此時見了二爺真心實意的招呼,只似冬日裡飲了碗熱湯下肚,個個都綻開了笑臉。
江春瞅緊這時機,上前幾步道:“多謝乾爹厚愛,只待開了學,入了太醫局,兒還要去尋舅舅處,他年前就已上了京,為我租好了住處,待尋著了我與嬢嬢兩個就搬進去。”
胡二爺自是要挽留的,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