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似個個頭頂都有一群烏鴉在築巢,一整個印堂都不夠他們發黑的,也就襯得唯一有點笑顏的那個人,格外的不合群且詭異。
邵猷沒有半點自己不合群的覺悟,他在廣發喜帖。
暫且不是他的婚帖,只是他家阿芙及笄的帖子,所以他自認這情緒是收斂了又收斂的,含蓄得每個字都符合倫理綱常,“我家夫人及笄禮,有空便來坐一坐罷……喔,抽不出時間也可以告知我,我幫你。”
介於邵猷這四年裡已經把六部都混了一遍,誰也拎不清如今洗了又洗的官僚裡有誰是他的人。且他如今與風頭正勁的六皇子混得不錯,忙著奪嫡的六皇子都親口說了要來。故而這“沒空”的選項,一時還真沒有人選。
所以,珈以及笄禮這日,碩大的淮陽侯府都差點沒裝下人。
豆子去前院晃了一圈,回來時臉上的神情都十分難言,她一個往日裡伶牙俐齒慣了的人,這會兒都只能乾巴巴的一句,“真比大朝會還熱鬧啊。”
不說旁的,皇子裡,除了六皇子,連與六皇子打擂臺的九皇子都來了,剩下的四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也都是有力一爭皇儲的人。
這等規模,真真只有大朝會上才能瞧見了,且還多了各府的夫人及老太君。
若誰有個謀權篡位的歹意,這會兒將淮陽侯府的大門一關,幾千精兵派過來一圍,再往裡面放一把火,估計大令朝的聖人,便成了真孤家寡人,光桿司令了。
珈以正低頭抿唇,這唇脂是她自己試了好些時候才試出來的最心愛色號,連賣都未拿出來賣,連著另一隻就備著今日和大婚時。
銅鏡裡照不清顏色,珈以轉了頭想讓四豆瞧瞧這顏色與她今日衣裳間的配色有沒有問題,抬眼就發現一個不該在這兒的人走了進來,手一抬,早習慣了的四豆們就飛快退了出去,給他們留了個二人空間。
知道了答案的珈以也就懶得問,回過頭繼續照鏡子,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大婚時還是別請這麼多人來了,屆時一桌桌敬酒,實在有些麻煩。”
說了要真心待人,珈以也就真試著去做了。
不過她的性子在那,到底不是扶珈以那溫和卻固執的款式,時間一久,邵猷也發現了不對,短暫不適應之後,又沒忍住回來抱著珈以丟臉地又哭了一場,繼而就從各種渠道,暗戳戳或者是光明正大地摸起珈以的性子來。
故而他知曉珈以雖偶爾喜歡湊些熱鬧,卻很不喜歡自己成為主持熱鬧的那人。原本今日這場面,她是不同意鬧得這麼大的,還是邵猷感慨了許久這日子對他的重要性,她才鬆了口,讓邵猷隨意。
過去四年,籌謀大計自然不能單靠人。鎬城這邊的鞭炮珈以串著,邵猷只負責點了引線,自然就空出了不少時間去籌謀北境軍。
也是這一籌謀,才發現了這裡面的問題有多大。
北境軍十五萬,要吃糧,要軍。械,要醫藥,要俸祿,要津貼,這些林林總總往裡一加,朝廷給的其實不過四五萬人的數,掰成八瓣花都有些打緊,中間還要被各級將領伸手那麼一撈,下去的真是點毛毛雨。
總歸一句話,缺錢。
古話說,“人窮不能志短”,可真放到了人身上,窮人卻豪氣沖天的,自古以來也就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個,十五萬北境軍裡能扒拉出十個都頂天了,哪裡還能指望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死了沒人養家餬口的境況下還能拼出命去。
邵猷也是這會兒才意識到,他上輩子若要堅持打那一戰,會贏得慘不忍睹。
北境軍這邊的窘境還未解除,鎬城這邊,珈以也是炸完了坑才發現他們手邊沒種子能埋下去生根發芽,她到底也不是慣會謀權篡位的人,這下一疏忽捅出了大簍子,眼看著各方力量動起來要往下埋不知優良的種子,她也的確是方了。
近小半個月的時間,他們誰也沒睡好。
每日打照面一看,對方都是強撐著那麼一口氣吊著,珈以往邵猷懷裡一滾,摸著他瘦了不少的身子就有些酸澀,邵猷幾乎和她一樣的心思,但想想她上一世存了那麼久的心結,那句“算了吧”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後兩人一合計,互相交接了工作。
珈以花錢厲害,知道女人家的錢樂意花在什麼地方,帶著四豆捯飭了好些時間,整出一堆新奇的方子,弄出各式胭脂水粉來往店鋪裡一擺,自己出去當了個活體展櫃,白花花的銀子便似水一般流了進來。
邵猷在外走動得方便,每日結交的人也多,留心觀察了人,回來再按著珈以的方式給人列出個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