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傅月明進來,與兩人問了安。
陳杏娘見她已換了家常裝束,便叫她過來在身邊坐了,母女兩個親暱說話。
傅月明聽了幾句,見母親只顧打探林家夫人太太的意思,便蓄意笑道:“林家老太太、太太都很和氣,待我也很好,同我說了許多話,並不曾見外。連林公子訂親這樣的事,也告訴了我呢。”陳杏娘聞言,臉色大變,連忙拉著她的手問道:“這話可做真麼?那林家少爺,已然定過親了?”傅月明笑道:“是林公子的母親、林太太親口告訴我的,是京裡兵部尚書家的千金小姐,與林公子是門當戶對呢。”
陳杏娘聞得此訊,臉色大變,如喪考妣,癱坐在椅上,一語不發。
傅沐槐見她如此,心生不忍,上前握著她的手,低聲勸慰道:“那本就不是咱們攀得上的人家,你也不必往心裡去。”傅月明也從旁勸說不止。
熟料,陳杏娘大怒道:“他家既然並沒這個意思,倒為什麼頻頻與咱們來往?將咱們家的月兒當做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麼?!”
她此言,倒是頗出二人意料。
父女二人對望了一眼,傅沐槐望著傅月明打了個眼色,傅月明便先回房去了。
傅沐槐在屋中撫慰陳杏娘,便說道:“我早同你說過,月兒也將道理與你講的明明白白,你只是不肯聽。林家是什麼樣的家世,怎會下顧咱們這樣的人家?我想來,這林家肯答應他家姑娘同月兒相交,除卻買賣上的事兒,還有一則深意。便是那林家的少爺自己相中了月明,在家裡長輩跟前提過。這老輩人疼愛孫子,不忍當面拂意是有的。只好繞了這個彎子,將這訊息告與月兒,也叫咱們知難而退。月兒去這一日,私底下想必受了林家不少白眼,你這做孃的不說撫慰,倒是在這裡亂髮起脾氣來。”
陳杏娘低頭不語,半晌才抬頭說道:“讓林家這樣白白耍弄,我只是不甘心罷了!”說畢,便掰著手指同傅沐槐說道:“我同你算,打從月兒在白雲庵裡結識這林常安。林常安便上趕著來同咱們親近,又是他妹妹來邀月兒過去賞花,今兒又是接去看戲,這讓人瞧著,怎麼能不多想些!弄到頭來,竟是這般!我倒不信了,要是林家鐵了心要娶京裡的千金小姐,又為何如此放縱自家小輩?!任由他們來作踐別人家姑娘的名聲!就是將來那姑娘嫁過來,聽見以前有這樣的事,心裡能痛快麼?!這真是沒道理的事情。”
傅沐槐也心存疑惑,想不透徹,只笑道:“你有時候糊塗,有時候又明白的緊。倒也不能說人家上趕著來親近,若是他們邀請之時,你竟不答應月兒去,他們總不能強把人接去,說起來也有你的不是。如若不是你滿心要攀龍附鳳,又怎會弄到這個境地裡去?”
陳杏娘至此時也是懊悔不跌,說道:“這要怎生是好?如今徽州城裡,人人皆知咱們同林家來往密切,又接連兩次林常安送了月兒回來,早有些閒言碎語了。我只道林家是答應這門親事的,也沒著意。誰曾想……這下可怎麼辦?月兒往後倒要怎麼說親?!”傅沐槐見她心生悔意,趁勢說道:“你倒還想著要月兒做官家夫人麼?”陳杏娘兩手絞著手帕子,連聲道:“如今只要能得戶好人家就罷了,誰還希圖那個呢?都是我不好,讓月兒落到這個地步!我這娘做的糊塗該死!”一面說,一面懊悔的拿手槌頭不止,急的淚流不止。
傅沐槐連忙拉住她,說道:“你病才略好些,又這樣作踐身子,明兒只怕又得將那宋大夫請來了。”說著,便笑道:“你倒不必擔心,這事兒我早有所處置。”說著,便將為女兒訂親一事講了出來,又說道:“我瞧季先生為人很好,才學也高,此去京裡必定是要蟾宮折桂的。如此一來,倒也償了你多年的夙願。且熠暉答應我,待他們二人成了親,頭個孩子改性傅,到咱們家來承嗣,咱們也不用為香火擔憂,豈不好麼?”
☆、第一百零二章 聆密
陳杏娘聽了這話,心中頗為不悅,然而事已至此,已是無可奈何,只得說道:“你們父女兩個乾的好繭!圈套做的成成的,只把我一個人埋在缸底下!這事兒同我說一聲又怎樣?莫不是我就這等不講情理,定下的親事也要立逼著反悔不成?”
傅沐槐見她吐口,便笑著挨在她身邊坐下,與她臉貼著臉說道:“這不是告與你了麼?你近來身子一直不好,又素來是個急脾氣,我怕你聽了這訊息一時惱起來,再弄出什麼病來。家裡花錢買藥倒罷了,只是難為你的身子。”陳杏娘橫了他一眼,說道:“你如今就不怕我病了?幾時學的這等油腔滑調!”傅沐槐笑道:“如今你是再病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