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沐槐搖了搖頭,說道:“你瞧著,你嫂子這病怎麼樣了?”唐姑媽說道:“瞧著是不大好了,可也難說的緊。”傅沐槐嘆氣道:“我同你嫂子,做了這半世的夫妻了。她嫁來時,我不過一個販木材的小商賈,她可是舉人家的小姐。自來了咱們家,她半分也不曾嫌棄過我。幫我操持家務,養兒長女,好容易熬到如今。眼看著女兒也大了,就要出閣了,卻弄出這樣的事來。若是她有個什麼好歹,剩我獨個兒,孤零零的,卻有什麼意思!”
唐姑媽趕忙說道:“哥哥切莫這般想,嫂子只是一時病了罷了,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人活一世,難免有個三病六痛的,都是常有的事兒。”傅沐槐只唉聲嘆氣,憂愁滿面。
唐姑媽眼睛一轉,又問道:“卻才我聽小廝說起,日前有位道婆來替嫂子看過?”傅沐槐點頭道:“不錯,那倒是個真有幾分手段的高人。家裡幾年前出的事兒,她一眼就望出來。貼的符,給的藥都很有效驗。誰知她才走沒兩日,你嫂子的病就又重了起來。我心裡思忖著,不成還是要再將她請來看看。但這人海茫茫,卻倒哪裡去尋呢?”
唐姑媽說道:“哥哥還是試著找一找罷。如今請大夫上門,也是無用了。或許那高人念及哥哥心誠,又或是咱們傅家祖上積德,就又來了也未為可知。”傅沐槐說:“我也這般想,已打發了小廝去城裡城外四下尋找了。論起來,這才兩日的功夫,她該走不遠。然而這些有道行的人,卻是難講的。”
唐姑媽眼珠子轉來轉去,一時險些忍不住開口,只是想起來前唐睿交代的言語,將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嚥了下去,只說道:“哥哥也少要煩惱,嫂子吉人自有天相,那高人既救了一回,必有第二回的。”傅沐槐長嘆了一聲,只是道:“但願如此。”
唐姑媽在傅家略坐了坐,便說要回去。傅沐槐留她吃飯,她卻說道:“不了,哥哥這裡事多,我在這兒只是添亂罷了。我還是家去罷,待明兒再來瞧嫂子。”傅沐槐也不甚挽留,就送來她出來。
走到二門上,唐愛玉與唐春嬌跟了出來,傅月明也送了出來,又拉著唐姑媽的手,紅著眼圈說道:“往日都是月兒不懂事,姑媽不要往心裡去。明日,姑媽還要過來。就是愛玉妹妹與春嬌姑姑,也要過來。獨我一個委實周旋不來。”傅沐槐也點頭道:“不錯,如今正是上貨清帳的時候,我不能只在家中待著。這家裡沒一個大人照看,還不知要鬧到什麼田地。越性兒便辛苦妹子幾日罷。”
唐姑媽聽了這話,只覺心胸大暢,將往日在傅家受得窩囊氣盡數發了出來,當面只笑道:“哥哥說哪裡話,哥哥的事,便是我的事,敢說辛苦不辛苦?”說畢,又同傅月明客套了幾句,方才帶著那兩個姑娘去了。
打發了這一眾人離去,傅月明攙著父親往回走。
路上,傅月明便問道:“父親今兒看姑媽,可有什麼異樣麼?”傅沐槐心裡是不大願信這親生妹妹來算計自己的,想了一回,搖頭道:“不曾有什麼異樣,只是月兒你多心了罷?”傅月明笑道:“時候還不到呢,他們也未必肯這樣快就下手。”傅沐槐嘆道:“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是不願弄到不相往來的地步的。但若是他們當真將腦子動到你母親身上,我也決容不下他們。你教我說的話,我都照著說了,只觀後效罷。”傅月明微笑道:“倒是多謝父親母親容我胡鬧呢。父親只看著罷,怕是今天夜裡,咱們家裡就又要鬧貓了呢。”
傅沐槐只是搖頭嘆息,同傅月明進了屋。
唐姑媽帶著兩個姑娘回至后街大屋,唐睿無事,正在家中待著。上來接著母親,迎頭便問道:“怎樣?舅媽可當真是病重?”唐姑媽斥道:“我同你妹妹才回來,還沒坐下,你就心急火燎的問起來了!慌些什麼,也不說叫丫頭倒口水來我吃!”
唐睿嬉笑賠罪,又連聲呼綠柳上茶。
綠柳端了幾盞泡茶上來,一一捧與眾人,便又下去。行經唐睿身側時,唐睿伸手在她腰身上捏了一把。綠柳一個踉蹌,回身待要發作,又當著唐姑媽的面,只是瞪了他一眼,快步去了。唐睿也不以為忤,捻著兩根手指,只覺餘香滿手。
唐姑媽似不曾瞧見一般,吃了兩口茶,便向自家女兒問道:“我只進去瞧了一眼,你們進去時候長,覺得你舅母是真病假病?”唐愛玉說道:“我瞧著是真病,母親出去時,舅母又咳了好久,月姐姐喂她吃水,她迷迷怔怔,連月姐姐都不識得了。月姐姐傷心的跟什麼似的,拉著我與姑姑,只是不住的哭。”
唐春嬌也應和道:“正是呢,往日裡見月姑娘那樣一個行事有主張的人,這時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