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將依舊有些委屈的錢奶孃送走了。她看了瑤娘一眼,即使不說話,瑤娘也懂她的意思。
瑤娘點點頭,伸手到悠車裡將小郡主身上的襁褓解開。
她動作十分輕柔,將襁褓解開後,又順道輕輕地給小郡主按摩了手和腳。可能她手法輕柔,也可能確實不喜歡那襁褓,小郡主並沒有醒,而是動了兩下就沉沉睡去。這一次她睡得很香甜,再未發出之前那種睡得不踏實的聲音。
小郡主也累了,畢竟對於一個小奶娃來說,啼哭也是一件極為耗費體力的事情。
見此,穆嬤嬤終於輕吁了一口氣,去了旁邊椅子上坐下。
她上了年紀,又一直緊繃著神經,如今總算是能歇口氣兒。她半闔著目坐在那裡,屋裡很安靜,落針可聞。瑤娘悄悄瞅了她一眼,也沒說話,而是在腳踏上坐下來,靜靜地看著悠車裡的小郡主。玉翠去給穆嬤嬤泡了杯茶來,她端起輕啜了兩口放下,正打算站起說什麼,這時玉燕從門外走進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穆嬤嬤看了玉翠一眼,便帶著玉燕離開了。
屋裡只剩下瑤娘和玉翠兩個人。
玉翠小聲道:“今日我和蘇奶孃一同守夜,你可以先睡,若是小郡主醒了餓了,我再叫你就是。”
她指了指南窗下貴妃榻,榻上放著一套鋪蓋,顯然是已經有人提前準備好了。房裡倒是有床,可這床卻不是給下人睡的。
瑤娘道:“玉翠姑娘白日裡也辛苦了,還是你先睡,我不困。”
見玉翠不動,她柔笑了一下:“自打來到這裡,每日都是閒吃飯不幹活,心裡總覺得十分不安,如今好不容易能派上用場,也是該盡一份力的時候。而且你看我這溼發,還沒幹呢,這會兒也睡不了。再說了,也不知小郡主前半夜會不會醒,還是玉翠姑娘先歇著吧。”
玉翠倒也沒再說什麼了,去將被褥鋪好,便在上面躺下了。
還別說,這陣子她真累得不輕。
殘月如鉤,夜雨瀟瀟。
夜幕下的晉王府宛如是一隻正在沉睡中的神獸,寧靜卻充滿了威嚴。
晉王府的規矩十分嚴格,掌燈之後,若是無事,嚴禁閒雜人在府中游蕩。
朝暉堂位於晉王府的中軸位置,取正、中之意。以它為界限,將整個晉王府劃分為二。前面是王府的前院,分中、東、西三路,中路乃是晉王處理封地政務樞紐之地,迎賓宴客也在此。東西兩路則分別是王府的門客、幕僚、家將、護衛,以及長史司、車馬處、回事處等等所在之地。
朝暉堂恰恰承接著前院和後宅,乃是晉王所居之地。
說是堂,實則佔地十分寬廣。有別於王府後宅秀麗、雅緻的風格,這裡儼然一副恢弘堂皇的皇家氣派。守衛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日夜都有王府護衛不停地巡邏。
穆嬤嬤一行人來到此,早已有人在門外迎接。
從側門進入,一路到了後寢的位置,方到門前,就有幾個太監迎了上來,扶著她往裡頭去了。
晉王回到朝暉堂就先沐了浴,這會兒剛從浴間裡出來。
他只著了一身玄色長袍,光著腳從裡面走出來。錚亮的金磚地面上鋪著一層深紫色的軟毯,晉王衣襟半敞,露出光滑而結實的胸膛,如墨似的長髮溼漉漉地披散在肩上與胸前,還往下滴著水珠。
濃郁的黑襯著耀目的白,更加顯得晉王面板宛如上等羊脂白玉也似,又不失男子應有的精壯感,讓人無法忽視那結實肌理中蘊含的巨大力量。
他來到貴妃榻前隨意坐下,便有一個小太監步上來跪在他腳邊幫他擦足。
“嬤嬤,坐。”晉王道。
隨著他的說話聲,有太監搬了一張椅子過來,穆嬤嬤也並未拒絕,在上面坐下。
福成拿來一塊棉帕子上前幫晉王擦頭髮,擦了兩下,晉王便煩了,擺了擺手讓他退開。
穆嬤嬤看著自家小主子,雖是已長大成人了,卻還是不改以往的秉性,小時候的晉王也是最不喜讓人擦發。他嫌麻煩,也是不喜歡有人在他頭上動來動去。
“若是著涼,可就不好了。”穆嬤嬤笑容和藹道。
晉王雖還是冷著一張臉,但明眼可見表情臉部線條軟了不少,“讓嬤嬤費心了。”
這話有一語雙關之意,即是表達自己的關切,也是謝穆嬤嬤撐著年老體邁之軀,還去幫晉王照看小郡主的事情。
穆嬤嬤年紀已經不小了,六十多的人。當年晉王出京,就將她帶了出來,本是想讓她在自己身邊頤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