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腦中尋思著樓家小子說的那話,賀蘭玉閒閒的想,樓家人個頂個的精,哪怕樓夫人一介女流都見識不淺,怎麼就生出這麼個草包來?
真是費解,饒是如此,他還是叮囑下去,聽小國舅的吩咐,那幾個鬧事的人該怎麼收拾便怎麼收拾,由得他去。
樓家養的這麼一個禍害,賀蘭玉倒是很喜聞樂見的,他有著豁達的胸襟,不在意幾句難聽話。
洛陽獄中,元佶由差役引著穿過陰森森的囚室,問話到重點處卻是心頭一涼:“五十金?五十金贖個活人腦袋都夠了!咱們充其量也就是個打架鬥毆破壞社會治安,關個幾天意思意思就行了,你別跟我開玩笑啊大人!”
那衙差也很有幽默感,扯了嘴皮子笑:“話不是這麼說,咱們大人這裡從來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一根頭髮絲不少,絕對沒有含糊的,換了別的地方,就是給了錢也不見得就有這麼爽快姑娘你說是吧?”
邊說邊開啟牢門,崔林秀同幾個犯人趴在地上打彈棋,拍著腿子大呼小叫的,乍一看頭上還插了三根稻草,輸的慘兮兮。
元佶咧了嘴欲哭無淚:“小崔,我要急死了,你還有心思玩兒!”
她將懷裡的小包袱放下,排出兩個碗的肉菜。崔林秀見她又驚又喜快活要跳,回手將飯菜散給眾人去吃,拉著她在稻草上就地坐下,一番撫摸關切:“你沒事吧?跑這裡來,腿好了?阿襄怎麼樣?”
“他還在病著,一直髮燒,我按時給他喝藥。”元佶有些酸楚,眼睛難受垂了眼睫:“我來看看你,想法子弄來錢救你出去,你放心,你是為我才成這樣,我肯定會救你的。”
崔林秀道:“多少錢?”
元佶不願說,只是寬慰他,崔林秀看她這含糊樣就知道數目不小,嘆道:“我也後悔了,老子屁股都給開啟花了,這裡面待著可真難受!我跟你說,樓公子的事,你得找他爹媽去,熊孩子幹壞事,都得找爹媽,讓他家給你賠錢,他家不賠你找那梁王說理去!梁王不行找太子找皇帝,反正你有理不怕跟他鬧,這才是正道,我沒指望你砸鍋賣鐵啊,再者說,你真有錢拿來恐怕我也出不去,上面有人壓著,這回我是倒大黴了。”
回寺裡的路上,元佶還在糾結著,事情到這個地步是預料之中,可是她還是很彷徨。
小崔的模樣太可憐了,屁股給打的不像樣,臉也瘦了一大圈,眼睛都陷下去了,都是給自己連累的,必須要早點解決這事情救他出來。可是五十金,賣了她自己都沒這數。
至於小崔說的樓家或者其他,她不願意。
她活在這個時代,一直很小心低調,避免著跟這些當朝權貴扯上官司。知道自己投錯了胎命不好,今生是不指望富貴榮華,只想老老實實求個衣食安穩,照顧好病弱的弟弟,可是事實上卻是吃不飽也穿不暖,還給人欺負到死。
什麼才算是路?怎麼活怎麼走?她有無數次的在深夜裡孤獨的思考過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她想要強大,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是看過了太多血淋淋的歷史,她知道知道這個時代有多殘酷,超出自己的能力和想象。
元氏家族的人,她見過很多,強大的死去了,活下來的都是像她這樣的弱者。
慘白的日光毫無溫度,照著清冷長街一地白霜,元佶想,出口在哪兒呢?
船上有賣魚,黃河裡捕撈的金鯉,冬天價錢死貴,元佶肉痛的提了一尾,放進水缸。元襄躺在床上定定眼看她,他從昨天醒來便是這幅呆樣,元佶探了手去摸他額頭,還是有點燙。
“身上還疼不疼?”元襄呆呆的瞅著她胸口,伸了手指抓她衣襟,是個弱弱的求撫摸求抱抱的姿態,元佶當真捧在他腦袋摸了摸,嘆道:“幸好那個梁王殿下吩咐了關照咱們,還給你找了大夫,你想要吃什麼?姐姐買了魚,晚上給你煮湯。”
元襄點點頭,她抱著小孩兒,溫溫軟軟的,一時也不想動。
這麼靠著一會兒,突然問道:“阿襄,咱們去南朝好不好?” 她知道有個康王元軫,兵敗是逃到了南朝去了的,南朝皇帝給封了大官,現在混得像模像樣,如果自己去南朝呢?康王她並沒見過,可是阿襄去投靠的話,他總不會拒絕的,而且就算不投靠別人,在南朝也比這裡要活得容易。
想到這裡她又心涼了,要是那麼容易就去了,自己哪至於到現在還困在這裡。南北隔著長江,萬里之遙,這時代交通條件又差,自己一沒錢二沒人同行保護,兩個小孩子說什麼去南朝,死在路上都難說。
眼下小崔的事情還迫在眉睫,這可真是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