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鄉試中舉; 名噪一時,神童之名; 揚名江南。一下子心內澎湃; 想要在來年的會試上一試身手。得了鄉紳的資助,我與他們母子一同進京。
在進揚州之前; 柳氏渾身無力,低燒了大約四五天,等進了揚州居然一病不起。那時聽了客棧老闆的話; 請了千金堂的號稱名醫為她診治。大夫一驚一乍說她已經是一隻腳跨進了棺材; 這病症極難治癒。我當時看她的症狀,想起前世有白血病這種病症,也是低燒無力; 自以為請到了名醫; 只聽那大夫的話; 他開什麼藥就吃什麼藥; 那藥中人參靈芝都用上; 我雖然心頭暗暗心驚那診療費; 未曾有過一點點的懷疑,反反覆覆; 好好壞壞,也不見她完全好; 直到錢財耗盡,交不出房費,我們被趕到街上。
那一日,天下著濛濛細雨,正是冬末春初,猶記得她哭著拉著明祁的手道:“阿孃怕是不行了,你阿姊能拿主意,心又善,是個極好的姑娘。你們以後少年男女結伴上京,怕是不好。不若你們在我面前跪了跪我,結為夫婦,以後即便你朱紫加身,也斷斷不可拋卻糟糠。你可做得到?”那時她很是悽惶,我也黯然落淚,明祁更是嚎啕。
我安慰她:“乾孃還年輕,何必說這種話,這病挨一挨也就過去了。或許是這個大夫本事不高,我們另尋良醫。”這些話雖然是安慰她的話,卻也是我內心不肯落口,與明祁結親。
也是這句話,讓我決定一定要另外找個大夫為她看上一看,要不如何死心?將他們母子倆安頓在城外破廟之內,我去街上找藥堂,只見販夫走卒之地,有個小小門面的藥堂,門口的人倒是不少,看上去生意不錯。想著自己已經沒有了錢財,只能厚著臉皮進去碰碰運氣,指望那大夫能好心幫忙一看。
等我擠進去,那藥堂裡聽人叫著“老白,小白。”一問之下才知是父子倆經營著這個藥堂,兒子正在問診,父親正在抓藥。我嘗試著跟那父親說乾孃病情,那老者叫來了正在問診的那個年輕人。那年輕人一聽我的敘述,立刻跟那些等著的患者說:“如今我手裡有個疑難的病患,要出診,各位鄉親都不是急症,等我回來再為大家夥兒診治。”看著這個面白無鬚的年輕大夫,彎腰作揖。我心甚急,我要的是年紀大的父親去看病,不是要這個毛兒都沒長齊的小子。我著急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被藥堂裡的病患嘲笑說:“誰不知道看病找小白,抓藥找老白?老白不看病好幾年了!”
可想想自己兜裡沒有半毛錢,連個窩窩頭都買不起的窘境,再找其他大夫也不現實。只能引著這個年紀輕輕的小白大夫去了破廟給我那乾孃看病。
這個小白大夫一看就讓我們跟他回藥堂去,也沒問我們是否有錢。我們跟著他回了藥堂,他在自己的藥堂裡抓了藥,知道我們沒地方去,還讓我們在他家的柴房,用稻草鋪了地,上面鋪了條破棉胎,才有了我乾孃可躺的地兒。
他親自煎好藥,讓我那乾孃喝了下去,只說什麼氣血不旺,肝氣鬱結……術業有專攻,我沒能理解他們的專業詞彙,聽了一頭霧水。不過那藥實在好,才一晚上的功夫,我那乾孃就輕鬆了不少。第二日那小白大夫看見也高興地不得了,繼續煎,不過三日,我那乾孃已經好了七八分。我們那時才知道,那千金堂的大夫就是喜歡有病慢慢治,只為了多賺病患的錢。
我自知沒有錢給他們,從第二日起,看見他們家父子相依為命,家裡那個髒亂,實在無法看的過眼,我整整三日,不停歇,為他們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替他們把衣服全部仔仔細細洗了,要是要壞的,能補的全部補了,還幫著他們燒了幾日飯,希望多少能報答一二。
沒想到當我那乾孃痊癒之時,跟他們坦白沒錢,那老白嘿嘿一笑道:“你們有沒有錢,我還不知道。我看你這養女,能幹勤快,我們家缺個能持家的女人,要不留了她下來,與我家兒子成了親?”那時我記得小白大夫,還紅了他一張嫩白的娃娃臉,好生嬌羞。
乾孃頭搖地跟撥浪鼓一般道:“白大哥您有所不知,實在是我這個兒子年紀小,只等他年紀大些,燕娘以後要配我兒的。這事不能成。”當時我想著要反駁,但是想著自己對小白大夫雖然有好感,那好感也僅僅是給他一張好人卡,所以沒有做出辯駁,在他們面前算是預設了。
現在想來明祁那母子,實在一言難盡,不過老白小白黯然了一會兒便露出他倆樂天的笑容。那一幕現在回憶起來還是鮮活的一如昨日發生,這真是一對可愛的父子。
“大嫂子,大哥哥讓你下去吃飯!”小九兒拉著我的衣角,我回神牽著她的手下了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