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對他始終有戒心,但他雖然從來不多吐半個字,墨九卻很信得著他,專為他設計了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頭銜不說,還把墨家的財政大權,全權交由了尚雅。
這夫婦兩個在墨家的地位,僅次於墨妄。
知人善用,一直是墨九的長項,更何況,她從來不懷疑自己的眼光。
尚雅害過她,喬佔平也是。
可他們對墨家都有情分,當他們全心全意為墨家,為墨九做事的時候,確實能發揮餘熱,也真正是有本事的人。
按墨九的說法,尚雅這個右執事,自打不爭權勢,改為掌握財政之後,簡直把她“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能摳一文銀子的事兒,她能摳出兩文銀子來,絕對不會吃虧。
在她的嚴格把關下,墨家越來越富,生意越做越大,而喬佔平對火器及墨家機關的研究,在墨九大肆為他網羅墨匠人才甚至親自參與之後,也到達了墨家術業的巔峰,早已超越了墨氏前人……
如此,喬佔平也成功被墨九由一個陰謀家變成了一個與世無爭的科學家,從當初的“總工程師”升級成了墨家研究院的院長。
墨九識人的本事,再一次得到了印證。
喬佔平是喜歡做這個的。
只要尚雅不找他,他可以一個月不出山洞,就趴在他的辦公室裡畫圖紙,用新學的阿拉伯數字進行運算——
對,如今興隆山上,人人都得學阿拉伯數字。
這個玩意兒,在時下的人看來,很是稀罕,但真的學起來,也極為簡單,至少,不會比後世的三歲小兒更難。
不過短短數月,興隆山這個地方,就連目不識丁的人,也都會了簡單的加、減、乘、除。
當然,這些墨九為了便利隨意為之的事兒,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那麼多深遠的影響——
墨九進去的時候,只有喬佔平一個人。
手執筆,眉微皺,喬佔平專注的樣子,似乎根本沒聽見她的腳步。
墨九輕咳一聲,“喬工,還在忙?”
喬佔平抬頭,看見是墨九,恭敬地問好。
“鉅子來了,快請坐!”
興隆山這一年多的時間,讓喬佔平有了不少變化。人長粗壯了、結實了,也精神了。雖然他的膚色還是一如既往的白,卻不再像當初那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
歲月改變了人。
可有的事兒,卻變不了。
現在連尚雅偶爾都會親熱地叫墨九一聲“小九”,而喬佔平,一年如一日地喚她“鉅子”。不太親近,不太疏離,但一定會做好分內的事。
這樣的人,墨九喜歡。
至少是一個極佳的合作伙伴。
她欣賞地瞥他一眼,點頭回禮,笑著瞥向桌案上一張張複雜的圖紙。
“喬工,可有新的突破?”
她習慣了這個稱呼,喬佔平也習慣了。
點點頭,他平靜的眉目間,有一抹難得的光亮,“佔平不負鉅子所託。”
“好!好樣兒的!”
墨九重重一拍桌子,滿意地坐了下來。
盯著喬佔平明顯被震住的面孔,她沉默一瞬,突兀抬高下巴,轉了話鋒。
“喬工,震墓,是時候開了。”
震墓所在的位置,就在千連洞下方,或者說,在興隆山主峰的下方。
從發現震墓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年過去了。住在這裡這麼久,墨九一直沒有動它,原因很簡單,八卦墓每一次開墓的結果,都是地動山搖,甚至引起山勢和地殼的變化。
興隆山不僅是墨家基業,還關聯著那麼多百姓的生計,喬佔平以為,只要墨家還駐在此處,墨九就不會輕易動它。
那現下,是什麼促使她突然改變了想法,要冒險開震墓?
坑深197米 欲知乾坤離兌,必破坎艮巽震
“鉅子。”喬佔平蹙了眉頭,“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平素他難得詢問什麼,但墨九顯然另有隱情,不便相告。
考慮一瞬,她將視線重新落在他的圖紙上。
“這不是看喬工的活兒,都辦得差不多了麼?”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墨九封住了震墓入口,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外界的任何人,可她也沒有停止對震墓的探測與研究。
然而,沒有後世的科學技術。沒有遙感儀,沒有掃描器,沒有機器人小幫手,沒有毒氣分析儀,他們一開始只能靠著原始的洛陽鏟,一鏟一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