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宋熹回答很散漫。
“那再吃一點?”墨九隨口問道,便尋了桌子坐下來。
她以為東寂吃過了肯定不會再吃,哪裡曉得她話音剛落,那貨竟莞爾一笑,應聲道:“好哇!”接著,他優雅地走過來,坐在她的對面,手上依舊捧著他的書卷與清茶。
墨九翻了個白眼,“不是吃過了?”
宋熹微笑,眼角帶著淡淡的戲謔,“不是讓我再吃一點?”
墨九撲哧一聲,笑道:“你還真不客氣。”
宋熹再笑,“我自己做的,為何要客氣?”
微微一愣,墨九直視他的眼,沒有吭聲。
他從臨安為她帶食物過來已是夠仗義了,到了金州還親自下廚做飯呢?雖然這所宅子裡曉得他身份的人不多,可從他出入的排場,還有蕭乾與薛昉等人對他的恭敬程度來看,哪個不曉得這位從臨安來的“公子”,不是皇室子弟,也是達官貴人?
看墨九來了,灶上的李婆子趕緊過來擺飯,嘴裡不停唸叨,今兒“公子”一大早就起來做飯,差人去叫姑娘的時候,才曉得姑娘不在宅子裡。爾後姑娘回來了,又徑直回房歇息去了,“公子”的心意便白費了。
可到了晌午,“公子”又不辭辛勞再一次下廚。
“我老婆子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有見過下廚的郎君哩,莫說公子這麼俊俏的人兒,便是我家那個粗糙漢子,讓他下廚做點兒什麼,不如直接殺了他來得好。”
大抵李婆子夫婦也是和諧的,說到自家漢子的時候,她嘴上罵咧著,眼睛裡卻有著異樣的光彩,但說到“公子下廚”的事蹟時,對宋熹的肯定與褒讚也是千真萬確的。
當然這一點,墨九也從來不否認。
便是蕭六郎待她如斯之好,若說下廚,恐也做不到。
她目光帶笑,感激地瞥一眼東寂,正想為了肚皮對他說上一萬字的吃貨感言,他卻別開了眼,笑著望一眼李婆子。
“婆婆別誇我了,我喜歡下廚,便以此為樂而已。”
“呵呵呵。”李婆子把燙盅放在桌上,摸了摸耳朵,笑道:“老婆子一把歲數了,哪裡會看錯人?公子啊,真是值得託付一生的良人。長得俊、沒架子、對下人好……唉!也不曉得哪家的丫頭有福氣做公子的妻室了。”
這婆子唸叨著離開了,墨九與宋熹對視一眼,都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兩個人的心底,都不期然想到了那個遠在臨安府的“有福氣女子”——當今皇后謝青嬗。
宋熹對謝青嬗是有愧疚的。
至於墨九,也有那麼一絲絲同情。
李婆子說東寂是良人,可託付終身。可於謝青嬗而言,她又何嘗不是所託非人?所以,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每一個人站的角度不同,感受與看法也就不同罷了。但強行捆綁的婚姻,勉強不了的感情,也怪不得東寂,只可憐那無辜的姑娘了……
“嚐嚐這個!”
似是為了打破尷尬,東寂率先開口。
可墨九先聽見的不是聲音,而是先聞到一陣醬料的香味兒。她抬頭看去,只見東寂手裡用油紙拿著一個包子……嚴格來說,不是一個普通的包子,是一個類似於肉夾饃的包子,包子裡面夾了肉餡,抹上一種加了蔥花的醬料,聞著就勾人食慾。
“謝了啊!”她笑吟吟接過來,聽見肚子“咕嚕”一聲,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巴,不客氣地咬了上去。味道比她想象的更美,可能是餓了的原因,她三兩下嚼了嚼咽入肚子,含糊地笑道:“我能說這是我吃過最好的包子的嗎?東寂自己做的?”
“嗯。”東寂輕聲應了,又包一個自己包子給自己,優雅地咬了一口,笑道:“為了這個餡兒,我精選了牛肉,將其剁碎,再放到女兒紅裡醃製一刻鐘,熱油入鍋,放入切碎的豆豉和薑末等作料翻炒。曉得九兒喜好酸辣,噴上一點醋,再配上我特地從臨安帶來的醬料,等肉餡食用時,再灑點蔥花,便好吃了……”
莫說吃入嘴,就聽他說,墨九就覺得人間美味兒了。
又啃一口鬆軟的包子面兒,她吸了點餡兒在嘴裡,嘴和胃都舒服了,方才吐口氣,笑問:“話說這個包子叫什麼名兒?”
東寂想了想,微笑道:“你就叫它肉夾包子沒錯。”
嘿嘿一聲,墨九點頭,“肉夾包子,狗不理包子……”
“嗷”一聲,一朵大尾巴擦過她的腿,“哧溜”一下,桌子底下就多出了一個東西。墨九低頭一看,發現旺財這貨不知何時鑽了進來,正望著她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