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這三年也老了許多,當初跟隨方靜之一同到京中,她的確是得了鐘行儼的介紹見了忠奉伯夫人,可自那時開始,她隔三差五的逢迎應酬,可這裡不是慶城縣,這是京城,縱使她的孃家出身不錯,她也不過是三流官夫人的身份,拿不上大臺面。
整日裡逢迎受氣、處處被踩,也因自家老爺派系不明,因此受了多少擠兌和暗算……
三年,她好似老了十歲,連鬢角都多了幾根白髮,如今自家老爺好歹已經穩住了官位,她也無心再拋頭露面去受氣,於是整日一心向佛,只期望著方靜之能夠有出息,博得功名,她就心滿意足了。
常媽媽看著她,呆了半晌才道:“楊家人已經到了。”
方夫人頓了半晌,“您是想說靜之又去見那個丫頭了吧?”這些年方靜之被方夫人拘管的連信都不允隨意寫,就是怕他與楊懷柳還有聯絡。
常媽媽點了點頭,“少爺心善,不過三年已過,也就是圖個新鮮罷了。”
“剛剛朱九回來,說楊家買下了東角的那座宅子,據說那個宅子死過人,唉,恐怕還是那楊懷柳的主意。”
常媽媽說完這一句,方夫人卻沒什麼反應,“這年頭人比鬼可怕多了,住個鬼宅怕什麼?你也去告訴朱九,往後他只跟著靜之就是了,隨時回報訊息,對楊家的人和事,他都把嘴閉上別胡言亂語,如今的楊志遠是老爺要重用的人,是老爺的左膀右臂,這裡不是慶城縣,咱們也不過是江邊兒的螞蟻,大點兒的一粒沙子都能把咱們壓死。”
方夫人對楊家的態度讓常媽媽很吃驚,“老奴記得了,稍後就去囑咐他。”
“去吧,另外拿上點兒新出產的鮮味兒去送給良林書院的老先生,靜之又要考試了,還請老先生能夠閒暇之時多提點提點他,讓他這一次考試之前就住在書院不用回來了,我們信得過老先生。”
方夫人的話讓常媽媽無可奈何,夫人還是看不上楊懷柳……
朱九給方青垣回了訊息,方青垣便把他打發下去,吩咐人在酒樓定下了包間,稍後他要親自出面為楊志遠一家人接風。
提起楊志遠,方青垣的心裡也很矛盾,因為他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是宇文侯家的公子出面應下他的舉薦,讓楊志遠直接調任到京中任主簿之位。
如今宇文侯可謂是朝中分量最重的大將一級,莫看他是武將出身,但跟從他的文官和權臣絕對不在少數,自古文武不合,在他這裡可謂是變了模樣,去年宇文侯的一位女兒又進入宮中成為皇上的妃子,連皇后都讓步三分。
風頭太盛了啊……
方青垣自來到京中之後便被方夫人的那位胞姐夫,也就是吏部員外郎打壓了很久。
這件事都因當初溫熙雲與自己兒子的婚事不成,他招待了鐘行儼留下的禍根,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他不過是一被架起來的縣令罷了,其實京衙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由縣丞一手握權,他連話都插不上,如今三年熬過,他也算穩當些許,否則也不會花銀子、低頭求人的把楊志遠調任京中。
他缺少左膀右臂,更缺少一個能實心跟隨於他的人,這個人非楊志遠莫屬。
還是當初的那個原因,因為楊志遠的身後無人。
可宇文信的舉薦讓方青垣有些猶豫,他的那一道口令傳下,如今已經有許多人以為他也是宇文侯麾下之人,讓他甚是難做啊。
方青垣也早有投入宇文侯麾下之意,可那是主動投靠,而非如今逼迫的不得不從。
主動和被動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一個是自願,一個是強迫,這是心底的一個結。
楊家人剛剛到了東角的宅邸安置下來,宇文信就已經聽得手下的回報。
“東角?”宇文信的薄唇抿的很緊,護衛道:“是,正是那一家,那一個商人生意賠了,還落了官司欠了債,老孃也死在那個宅子裡,如今變賣家產,便低價將這個宅子也賣了。”
“呵,你少說了一樣,那個宅子離鍾府也很近呢。”宇文信一說,護衛急忙道:“相隔兩條街。”
“難道為了離鐘行儼近點兒,連鬼宅都樂意住了麼?”宇文信的自言自語,讓護衛不敢隨意的回話,自從他跟隨公子從慶城縣回來之後,便由他一直負責盯著慶城縣和楊家的動態……
“行了,繼續盯著就是,楊志遠的一舉一動都要看仔細了。”宇文信不願想起那個能夠把他惹怒的丫頭。
她的那一句嘲諷時常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就像是一個噁心的夢魘,讓他找尋不到發洩的出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