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去不成了。”楊志遠對此沒有隱瞞,“宇文侯府要派人向懷遠大將軍的墓叩禮,表示對先人的敬重,曹縣令躲了,今日把為父召過去稱不把這些人招待好,就不允為父休假去京城,即便去了也……他也要上書吏部不允為父離開慶城縣。”
“這是為何?”梵音瞠目結舌的看著,“每一次來了達官顯貴他不都急著上前去應酬的嗎?這一次怎麼還……還下了這麼狠的話。”
“宇文侯與懷遠大將軍一直都是死對頭,你說他們家人來拜懷遠大將軍能是什麼好事?”
楊志遠冷嘲一笑,“曹縣令這是怕兩邊都得罪了,所以推我出去當替死鬼,一旦出了什麼問題都可以往我的身上賴,誰讓這一次是為父全權負責的?”
梵音在心裡嘰裡咕嚕把曹縣令一通怒罵,連八輩祖宗墳都撅出來了,但表面上仍然笑呵呵的安撫著,“也是父親有本事,所以他才把這件事交給父親,父親一定能夠把這件事順利的辦好,然後去京中見方縣令。”
“其實這件事也不難,畢竟咱們家與鐘行儼還有幾面之交,否則曹縣令也不會硬把此事推給為父,如今要知道的是宇文候會派什麼人來,是真的祭拜還是要有其他的動作,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為父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楊志遠這麼說,梵音嘀咕一句,“還能有多大動作?總不能把人家墳刨了。”
“是個難題啊!”楊志遠的感慨讓梵音心底一顫,想著鐘行儼,這個禍害若知道宇文侯派人前來拜祭會是什麼反應?
如若真是對手的話,那當初刺殺他的人會與宇文侯有關嗎?
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次宇文侯派到慶城縣祭拜懷遠大將軍的人會是宇文信。
宇文信雖然在宇文侯的面前有幾分話語權,可在外人的眼中來看,他就是宇文侯家中的雞肋。
武將之家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腳不踩死螞蟻的食素文人,這怎能不是雞肋?故而這個訊息一傳出,所有人都覺得宇文侯這是對懷遠大將軍徹頭徹尾的汙衊、羞辱。
可懷遠大將軍已經過世,如今宇文侯府手握重權,即便有人心中不忿也都只能關起門來罵兩句娘罷了,沒有人敢真去與宇文侯唇槍舌劍的戰一番。
曹縣令得知宇文侯家來人乃是宇文信時,不由得朝天磕了幾個頭,慶幸自己把這個鬼差事交給了楊志遠,要倒黴就讓他去吧,自己還是病幾天,等著宇文信離開之後再痊癒為好。
於是楊志遠在預定那一日早上便趕到城門口相迎,同行的還有新來的縣丞,可他從出門就開始打噴嚏、流鼻涕、咳嗽的快把肺都吐出來了,顯然已經病入膏肓,楊志遠剛上前說一句“不行便回”的話,縣丞當即吩咐人抬轎子就跑。
撿銀子恐怕都沒有這速度……楊志遠心中腹誹,也是一腦門子無奈,只得耐心的等待著這位宇文公子的到來。
宇文侯府的隊伍緩緩而至,因是來弔喪的,故而馬車的車圍和護衛的衣裝都是青布的顏色,對死者倒還存留一份尊重。
楊志遠心中鬆了一分,起碼沒有披金掛彩的來耀武揚威就是勝利的開端。
馬車停下,楊志遠急忙上前道:“慶城縣主簿楊志遠恭迎宇文公子。”
“嗯,有勞楊主簿了。”
車上之人的聲音很輕柔,侍衛將馬凳拿來,車簾挑開,其上下來一位一身白衣的公子,楊志遠看在眼中也不乏讚歎一句,果真是一翩翩佳公子,俊朗的容貌夾雜幾分書卷氣的文雅,嘴角淡笑時流露出的和藹讓人心生親近之心,年少才子,只可惜生錯了人家,如若出身於文官之家,這定會是一大才之人。
楊志遠拱手見禮,宇文信也即刻回了一禮,“行進的路上忽然遇上了雨,耽擱了時辰,儘管昨日接連趕路卻仍然延誤了,讓楊主簿久等,還望莫怪。”
“宇文公子客氣了,請。”楊志遠寒暄一句便引他前行,宇文信也沒有再上馬車,便這樣緩緩的走著,楊志遠說著縣內對他這一行的住行安排,宇文信偶爾點頭道謝,偶爾又問上幾句慶城縣的民況,讓楊志遠對他不乏心生欣賞之意,交談也更輕快起來。
“這一次代表我父親是發自內心的來祭拜懷遠大將軍,楊主簿儘可放心,我可以在此保證,但凡我的人在慶城縣出現一點兒麻煩全部家規處置,”宇文信笑了,“宇文侯府的家規想必您也聽說過吧?”
“聽說過,”楊志遠苦笑,“非死即傷。”
“所以明日我便要去福陵寺為懷遠大將軍守上三日,您自可不必日日相陪,有人引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