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講了方才聽的故事,“因被妖附體,需要各樣珍奇藥材補充精氣,便借張家勢力將良家婦女賣入青樓為娼,換了的前,讓各方奇人異士給她尋藥……”
傳言與時俱進,都說得有鼻子有眼。想想那些被“妖妃”賣入青樓的女子……真是聞著傷心聽者落淚,前些日子都在說席蘭薇的不是的人,轉而破口大罵張氏。
當然,這樣的議論中,總也少不了有讀過書的人多份思索,不解道:“她被妖附體,可張家也是多年的大世家了,豈能容得她如此折騰、如此動用自家勢力辦事?”
於此,楚宣編得很是周全:“她若得道,自能帶著張家雞犬升天。”
總之是沒給百姓們把罪責全怪到張氏一人頭上、而覺得張家也是無辜受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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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恬在席蘭薇殿中聽得花枝亂顫,紅著臉緩了半天,才終於又能完整地說出話來:“表哥也……也太……太會折騰。好端端的政事,怎的就玩成兩邊比著說故事了?”
“有什麼不好?”席蘭薇噙笑反問她,“這種事麼,成敗為重,但若既能贏這一戰、又能弄得輕鬆些,不是一舉兩得?”
連帶著眾人都能聽個故事放鬆一番,簡直是妙計中的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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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宣在這事上愈發“神叨”了起來,很是專注。據說,起初只是他應下了這事,具體在何處寫的,霍祁不知道,也沒多管。
兩天前,他向霍祁提了要求,說需要一方安靜的地方,用心去寫。
宮中自然不缺地方,就是宮外,皇帝想用什麼地方也沒有用不了的,這個要求自然能應他。
看來遊俠也是越來越不好當了,不光會武,也還得能文。興許哪一天,以武鎮江湖就不是本事了……得用文來服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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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兩面故事的抗衡演到了這份上,張家想來也是會有所察覺……這是有人安排的。
自然也不難想到是何人指使。
所以到這個份上……怎麼也該認命了吧?至少,也該徹底醒悟,此事當真不是他們退一步皇帝便會退一步的,皇帝就是要除淨他們,也就別再這麼耽誤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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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等右等,可算又輪到了宮中有動靜。
張氏在冷宮中,面朝宣室殿的方向,跪了一天一夜,手捧著血書,內容是何無人知曉。在席蘭薇看來,不是為張家求情、就是還要踩她一腳。
自然是不會有人理她的——若她還留著位份,興許還值得去向皇帝一稟。但眼下她一個被廢位庶人的廢妃,已無資格擾到宣室殿去。
昏定之時,有些嬪妃露出了些許憐憫。多半是念著張氏執掌宮權這麼多年,且她們並不知她做過怎樣的惡事。
“陛下不會冤枉了她。”心知她們若是可憐張氏,必定連帶著對自己存怨,席蘭薇輕支著額頭,一語點破始末,定要她們想個清楚,“張氏也好、整個張家也罷,如若有朝一日鬧得身首異處,便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旁人。你們可以可憐張氏,但禁軍都尉府查出的那些事……”她輕輕吸了一口氣,笑容不太真切,“就算本宮當真是妖,也沒本事讓禁軍都尉府替本宮辦事。”
所以若讓心底那幾分簡單的憐憫蔓延開來、直擾得自己顛倒是非黑白、覺得張氏一家都可憐,簡直可笑。
不說別的,單是戕害皇裔、逼良為娼這兩條就已罪無可赦。無論有怎樣的理由,將毒手伸向無辜百姓、孩子,便再也不能對他們施以憐憫,唯有嚴懲不貸才對得起為此受到傷害的人。
就算是可憐,也是那三位皇裔,還有那些被賣去青樓的女子才值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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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來,彷彿在一夜之間就涼爽了。枝頭翠綠的葉子變成暖黃,原本輕柔的觸感也被幹枯取代。
此時,南方的蝗災便被襯托得更加明顯——這該是豐收的時節,但這一年,註定顆粒無收。
常伴君側,無法不“憂國憂民”,一想就是禁不住地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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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秋白恰在她一聲長嘆之後挑簾進來,頷首一福,稟道,“奴婢剛打聽到了些事,不知……怎麼說。”
“怎麼聽來的怎麼說便是。”席蘭薇笑道,睃一睃她,又言道,“難不成覺得本宮還在疑你?”
“……不是。”秋白咬了咬唇,“只是不知這是什麼意思……夫人可還記得,家人子入宮之初,奴婢曾來回過話,有個女官,奴婢以為和張家關係近,但不過兩日就把與張家沾親的家人子發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