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紅的主色與衣緣腰帶上黑色的纏枝蓮繡紋搭配得宜。雖然不如正紅與黑色搭來大氣,倒是添了兩分溫婉嫻靜。
下裙也是黑色的。依這曲裾的長度,只在膝下露一截裙襬,黑色便得以添莊重而不壓喜氣。
她站起身,候在一旁的宮娥立即會意,沉穩地上前服侍更衣。曲裾顏色隆重了些,簪釵配飾就著意選了顏色簡單些的鑲珍珠金釵,金質的簪杆與簪頭數顆瑩白珍珠相稱,瞧著乾淨但也不失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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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已差不多,著人備轎去含章殿。
煖轎在含章殿前的廣場上停下。長階之下,守殿的侍衛五步一個,如一座座雕像般肅然而立,一直延伸到不遠處的一道宮門。夜幕下本沒有什麼亮光,含章殿中透出的燈火輝煌卻生生照亮了半個廣場,與巍峨的宮殿相輔相成,端得是一派盛世景象。
長階上仍能見兩雙人一併向上走著,大抵是帶著內人同來的官員。這樣的景象席蘭薇在上一世時也常見到,但凡赴宴,宗親也好官員也罷,總是帶著正妻同來的。
在她父親戰死後,這樣的宮宴也成了她所剩不多的得以和霍禎獨處的時候。且因為在人前,霍禎不得不敷衍著,作出夫妻和睦的樣子。
彼時……她能做的,只能是在這樣的時候著意麻痺著自己,讓自己相信他們當真還是和睦夫妻,然後與他一同帶著笑容面對滿座宗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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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思緒從前世的回憶中抽離回來。席蘭薇抿了抿笑,提步踏上長階——前世就算留下了再不快的情緒,也不該帶到這一世的新年來給旁人添堵。
一步步行上去,再一次感嘆這長階實在太高,最後一步落定時,連膝頭都覺得有些許痠痛了。
吁了口氣,下意識地抬頭往殿裡看去,卻在目光剛提到殿門邊時就生生定住。滯了一瞬,席蘭薇索性偏首直視過去,與那人視線相觸間,見他神色也一頓,遂帶著笑意抬步走來。
“美人娘子。”楚宣一揖。
縱使現在來來往往的宮嬪、朝臣、命婦皆有,免不得碰個照面,二人這般停下來交談也不合宜。席蘭薇蹙了蹙眉頭,側過身去大有避他的意思,秋白清和見狀便上前擋在了二人之間,頜首一福,提醒得畢恭畢敬:“楚大人安。娘子是天子宮嬪,大人自重。”
便聽楚宣輕鬆一笑,語聲清朗如舊:“美人娘子不必擔憂,臣只交還一物而已。”
交還一物?席蘭薇輕怔,不覺側眸瞧去。見楚宣右手伸入左袖中一探,很快便取了一物出來。是隻小小的檀木盒子,質地普通、做工也過於粗糙,不會是她的東西。
那他說的,應該是盒子裡裝的東西了。
“這是在那刺客家中搜到的,上次急著來稟忘記帶來。”楚宣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席蘭薇輕點了頭,秋白伸手接過、又轉呈於她。
信手開啟盒子,盒底墊著素白的緞子,緞子上躺著一枚紅珊瑚手釧。珠子都不大,簡簡單單的款式,席蘭薇好生分辨了一番才回憶起自己好像是有這麼個手釧來著。
她仍思量著,楚宣噙笑解釋起來:“搜查時,見那刺客家中寒酸,唯這一串手釧成色上乘,且顯是女兒家之物。臣怕與甚線索有關,便著人查了,結果卻是宮中之物,是今年七月尚服局撥到娘子宮中的東西——想是那刺客與娘子過招時順手取了去,興許想賣個好價錢卻沒來得及。”
“啪”的一聲,席蘭薇四指與手掌一夾,將那盒蓋合了回去。抬手在清和身上隨意一點,清和便回過身來,仔細地看著她的口型。
“多謝大人歸還。這手釧我都不記得了,類似的東西,各宮每個月都會有些。”她帶著笑意,清和的話便也說得溫和。可這樣的語句似乎總有些蔑意,楚宣聽得眉頭皺了一皺。
隨手收進袖中,席蘭薇頜了頜首算是再度道謝,向前復行了兩步,她在楚宣身畔一駐足,抬眸再度打量他一番,心下緩了一緩,到底沒再說什麼。
楚宣忘了,她曾在他來稟結果時就說過,那刺客行刺時的衣料精緻細膩,與畫上那人的一襲粗布不符——當時楚宣的解釋是,粗布衣衫只是刺客被捕時所著,並不意味著他沒有別的衣服。
呵……所以今日說他“家中寒酸”又是何解?若當真是個窮苦的遊俠、獨獨備一身衣料上等的衣服、還穿來行刺……這做法也太匪夷所思了。
席蘭薇伸手入袖,用力握在那檀木盒上。木質堅硬,硌得手指一痛,絲絲涼意更沁得心裡一冷。
她回過頭去,自己已經走了十數步了,楚宣還沒有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