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下心來,興許這一世不一樣呢,一切都說不準,走一步看一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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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斜,天色昏暗下來,街道兩旁投射下來的樹影也顯得黯淡了。席蘭薇覷一覷霍祁,挪了一挪坐到他身邊,執了他的手剛要寫字,就被他抬眸一瞪。
接著他抽回手去:“幹什麼?又想回去?”
“……”自然,她已經一連三四日到了早晨就被他召過來、臨睡才許回去了。來了又無事可做,更是連聊天都麻煩得緊。總是這麼幹坐一整天,他無甚不悅,她卻自己都覺得煩了。
指尖隨意劃拉著想了一想,一頓,她又強拽過他的手寫道:“陛下幹什麼總把臣妾扣在這裡?”
扣?
這詞用的!
“御醫說了,旅途勞頓,且易水土不服,朕怕你嗓子有什麼不適。”他支著額頭斜覷著她,說得隨意散漫。
……哪至於。
席蘭薇一邊不服氣,一邊撇了撇嘴,只好耐著性子坐回去——雖則自己都覺得煩,可他既這麼說了,她也怕有閃失,巴不得趕緊開口說話呢。
“就快到了。”霍祁銜笑,“一天都坐下來了,差這一時?”略作思忖,他又說,“不然,下盤棋?”
於是棋盤呈上,黑子白子顆顆落下,起初落得很快,而後越來越慢。
霍祁捏著一顆白子,用食指拇指交錯摩挲著,俄而淺蹙了眉頭,轉而又是輕笑:“不錯麼……”
席蘭薇歪了歪頭綻出笑容。從開局到現在,他一直是漫不經心的樣子,於是她費了好大的心力步步緊逼,可算讓他有了這番評價。
“陛下輕敵了。”她執筆在手邊的紙上寫道。
霍祁頷首承認,卻是一句“輕敵本是大忌”還未說出來,陡然覺得馬車停了。
……到了?
好像並不會這麼快,且並無宮人來回話說已快到了。
車簾很快揭開,二人一壁回過頭去,一小黃門在車下一揖,躬身道:“稟陛下……前面有人……擋了去路。”
有人擋路?!
這事聽來便奇了。此道直通珺山行宮,又是御駕要過,必定早早清過道,不僅如此,前面開道的禁衛也不少,竟會有人敢擋路?
席蘭薇只是訝異,霍祁眉頭一皺:“何人?”
“是……是個女子。”大抵是連那宦官都覺得荒唐,說話說得斷斷續續的,抬眼打量了一下帝王神色,又續道,“本是要直接擋下,但她言及……”
他的話語驟然停了,連面色都白了一白,好像是要說及什麼忌諱的事情。
皇帝神色未變,輕一抬下頜,吐了一個字:“說。”
“她……她言及已故的杜充華和衛才人……”
席蘭薇一怔,險些沒反應過來這二人是誰——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兩個稱呼了。她甚至都快忘了,杜氏失子而亡後追封回了充華的位子。
舊事突然被提起……
席蘭薇神情如常自若,只看向皇帝,不知他會如何反應。
皇帝看一看眼前棋局,好像對此並不甚關心似的,隨意地一揮手:“暫且押著,待到了行宮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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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便照舊繼續,在漫天星辰逐漸明晰的時候,終於到了行宮。
馬車進入宮門便分散往各處。天色已晚了,也做不得什麼,直接送各宮嬪妃去各自的住處。
御駕在廣明殿前停下,霍祁步下馬車,自然而然地扶了緊隨在後席蘭薇一把,笑容溫和道:“時候不早了,快回去歇息。”
席蘭薇頷首福身,向側旁退了半步,待得皇帝進殿去了,才朝著為她備好的步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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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到達行宮的第一日,持續了四五個月的平和便就此打破。
起因還是那莫名其妙出現的半截擋道的女子,皇帝沒有當晚召她問話,她便在夜裡出了事。
是看守的宦官急匆匆地去廣明殿稟的事,有人在那女子的晚膳中下了毒。急傳了太醫,索性中毒不深,人救了回來。
如此下毒……大有殺人滅口的意思。
原被涼爽夜風吹得舒服、在廊下小坐賞月不急於就寢的席蘭薇聽罷一怔,遂是冷笑:“什麼來頭?”
“奴婢不知。”清和垂首囁嚅道,“奴婢也覺得奇怪,這得是怎樣的來頭,敢半路擋下御駕、還未如何便要被滅口。”
總不能又是個長得傾國傾城或是歌舞過人的,讓宮中妃嬪欲除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