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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停著一輛車,寧玉人回來了。
“媽媽。”寧寧推開房門,找了找,沒找到自己的拖鞋,就光著腳朝客廳裡跑去。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寧玉人,她單手支著腦袋,歪靠在沙發的一側,腿上放著一本劇本,身旁躺著一個熟睡的小女孩。
寧寧從她身旁路過,認出了她:“小玉姐姐怎麼來了?”
“噓,別吵到你小玉姐姐。”寧玉人對她噓了一聲,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對提著她的書包跟過來的許蓉笑道,“小玉最近太勞累了,有點感冒發燒,我把寧寧上次吃剩下的感冒藥給她吃了。”
啪嗒一聲,許蓉手裡的書包掉地上,她臉色大變道:“哪一瓶?”
“忘記了。”寧玉人說,“我隨便拿的。”
許蓉急忙轉身,匆匆走進自己房間裡,她的保姆房裡有一個木頭打的大櫃子,櫃子裡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常用藥,發燒藥感冒藥,止咳糖漿碘酒,雲南白藥還有繃帶,一應俱全。
她拉開櫃子前的玻璃門,眼前是一排感冒藥,什麼牌子的都有,擺放得稍微有點亂,看起來似乎剛剛被人動過。許蓉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急,她撥開眼前的藥盒,將手伸進櫃子最裡面,摸索來摸索去,最終鬆了口氣。
轉過身的那一刻,她看見寧玉人抱著寧寧站在她背後。
“怎麼了?”寧玉人一如往常的笑著,“裡面有哪盒感冒藥是不能隨便吃的嗎?”
許蓉啊了一聲,汗水從鬢角滲了出來。
“看看你,怎麼出這麼多汗。”寧玉人對寧寧說,“寧寧,帶手帕了嗎?”
幼兒園每天都要檢查手帕,寧寧身上自然是帶著的,她從口袋裡拿出繡著自己名字的手帕,寧玉人在她耳邊柔聲道:“給你許媽擦一擦。”
幼嫩的手指捏著手帕,慢慢擦拭著許蓉的額頭。
“你許媽跟我是小學同學,初中同學,咱兩打小一塊長大,我先她一步出來打拼,她後我一步出來找工作,雖然很多年沒見,但書信往來一直沒斷過,咱兩在信裡說好了。”寧玉人抱著寧寧,柔聲笑道,“她對你好,我也對小玉好。”
她明明笑得那麼柔和,跟往常一樣,跟巖間聖母一樣,可許蓉額頭上的汗卻越流越多。
“媽媽……”一個弱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許蓉轉頭看去:“小玉?你怎麼樣了?”
小玉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走過來,拉著她的袖子說:“我有點困,還有點餓。”
“小孩子都這樣的,吃了感冒藥就會犯困。”寧玉人笑著說,“好了,你快點去做飯吧,別讓小玉餓著了。”
許蓉心虛的看了寧玉人一會,拉著小玉一塊離開了,她們兩母女去廚房做飯,而寧玉人則抱著寧寧回了房間,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寧玉人將一疊畫紙鋪在桌子上,然後拿出寧寧的二十四色蠟筆放在一旁。
“寧寧。”她坐在桌子旁,將寧寧放在自己腿上,聲音在她脖子後面響起,“吃飯之前,咱們來玩一個遊戲吧。”
寧寧轉頭看著她:“什麼遊戲?”
寧玉人將蠟筆盒開啟,取出一隻黑色蠟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這是你。”她先畫了一個小人,末了用黃色蠟筆在小人頭上加了一頂帽子,然後在小人身邊又畫了一個大人,有著長頭髮,是一個女人。
換了一張紙,紙上畫了一條長軌道,軌道不知是還沒投入使用,還是已經廢棄了,沒有車,沒有人,只有雜草。
寧玉人在上面塗了幾筆綠色,然後拿一隻白蠟筆在上面不停塗畫。
像在下一場大雪。
“寧寧。”她一邊畫,一邊問,“如果有一天,你被人丟在這裡,你會怎麼辦?”
“找人幫忙。”寧寧說。
“可要是附近沒人呢?”寧玉人說,“看,下這麼大的雪。”
她手裡的白蠟筆在紙上狠狠的塗著,越塗越快,越塗越重,最後撕拉一聲,紙破了,蠟筆下是一個黑色的大洞。
寧玉人沒說話。
寧寧也沒說話。
老實說,她心裡有點毛毛的,忍不住抓住寧玉人的大拇指:“媽媽……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寧玉人的手指很冷,像凍僵的屍體,被她軟軟的手指頭握住的時候,忽然顫抖了一下,片刻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握緊她的手指,像握住一團虛幻的,隨時都會融化掉的雪。
“寧寧……”她從身後抱緊寧寧,“放心吧,媽媽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