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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沈秋不是從小兵往上爬,並且出於職業習慣觀察記憶細節,也不會發現去幫助送菜的夥娘或負責分發衣物的女子來回時間有幾次規律奇怪,而超出規律外的幾次定然能發現她們行走不適,神色鬱郁。
因為有了猜測,才有了更多的發現。除了近幾年投奔來的,其他幾乎一半女人都遭過毒手,下層士兵們的小心行事和女人們自己的遮掩讓上層人幾乎沒有發覺。
之前沈秋自己都立身不穩,即使發覺了也什麼都做不了,這次也是白玉瑾撞在槍口上了。
從沈秋第一次巡邊回來見過白大將軍,升為都尉之後,手底下有了一隊屬於自己的下屬,為了和飛鷹騎對戰而訓練,沈秋從裡面挑出十個好手,想作為親衛培養。其中有個叫孫露的北方姑娘,身量高挑,相貌漂亮,十五歲時上元節跟著父兄出門看燈,被拐子拐走,當地知府倒也盡責,第二天抓到柺子時被告知被黑吃黑糟了劫匪,姑娘半路就被劫到了土匪窩,知府只好又苦哈哈的去打土匪。等將姑娘們解救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三四天。
孫露被父親領回家,本以為噩夢終於過去。卻因為兄長的未婚妻族是當地世家,家規森嚴,容不下醜聞纏身的小姑子,想要退婚。孫露的兄長是孫家祖墳上冒出的一縷青煙,不僅繼承了祖父輩獵戶的好身手,而且腦袋靈光,書讀的很不錯,而且看孫露的長相,她的兄長也差不到哪裡去,能被當地世家看中,許諾兒女婚姻,以後的青雲路可以想見,這是事關整個宗族的大事,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的,為了兒子的前程,宗族和父親舍掉了孫露。
最後還是孫露的母親忍受不了,瞞著所有人偷偷準備了銀錢,連夜將女兒送走。十五歲未嘗世事的少女,經歷過噩夢之後又遭到親人的遺棄,在天塌地陷的世界裡奔走,不過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沈秋第一次見到孫露的時候,她和崇陽營很多女人一樣,畏畏縮縮,一臉麻木,眼底是毫無希望的死氣,彷彿只是為了活著而已。
直到沈秋髮現了她射擊上的天賦,開始對她委以重用,孫露就像枯萎的花得到了滋潤,慢慢的開始恢復生機。沈秋一開始並不知道她來到崇陽營後經歷過什麼,只以為她是找到了人生的目標,直到前段時間大戰之後。
在場崇陽營的人都是第一次上戰場,不管之前的訓練多苦,演練多真實,但真正面臨上場殺敵還是很辛苦,尤其這幫女兵身體素質本來就不如男人,接受訓練時間又不長,連著幾天的作戰讓人疲憊不堪,只要不是致命傷,基本到了軍醫營帳中倒頭就睡,傷口就由大夫們有空了處理。
沈秋沒受傷,想著之前白玉瑾給的傷藥還剩一些,孫露胳膊傷的重,就想給她送過去,結果到了醫帳中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全都睡的死沉,連問都沒得問,後來還是一個十幾歲的護理小兵說不久前兩個老兵抬走了一個睡熟的姑娘,說是要別的地方有大夫,不過要把傷員抬過去。
雖然疑惑為什麼要將人抬走醫治,但畢竟醫務這塊沈秋不清楚,也就沒多想,結果走出不遠就見偏僻角落處有人扭打,很快其中一個人影掙脫出來匆匆往過跑,另一個人緊跟著追過來。
沈秋盯著孫露散亂的領口和唇邊的血跡,目光落在後面追來的那個人身上,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兵油子,下唇微微腫起,臉上晦氣的神色一閃而過,緊接著就從容不迫的笑起來,“原來是沈校尉,孫姑娘真是急脾氣,本想著包紮完休息一會兒我們再送她回來,結果她等不及,非得自己跑回來。”
也許遇到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篤定了沈秋即使看破沒沒法說出去,對方的態度頗有些有恃無恐。
沈秋看到孫露眼底的驚慌和哀傷,緩緩笑道,“麻煩你了,她就這性子,白小將軍還跟我說過她呢,明明埋伏是個沉得住氣得活,偏偏一幅急脾氣,也是有趣的緊。”
對方臉色一變,眼底閃過一絲晦澀,馬上嘿嘿笑道,“能得白小將軍青眼,孫姑娘好本事。既然碰到沈校尉,孫姑娘就託給您了,我們還有其他活兒,就先去忙了。”
看到那老兵離開,孫露神情明顯放鬆下來,努力朝著沈秋露出一個笑容來,雖然難看,卻遮不住眼底的亮光,沈秋心裡湧上酸楚,不過是一個想要活的好的女子而已。
她沒有問發生了什麼,這個姑娘忍到了現在,並且學會了掙扎反抗,她的任何痛苦她都無法感同身受,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默默的等著她破繭成蝶。
可是回到自己房中,沈秋還是忍不住發了脾氣,機靈可愛的小石頭都沒能讓她的心情得到緩解。雖然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