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瑾最終還是沒能開口,這個姑娘堅韌而強大,他害怕失去她,也害怕她看不起她……
發狠般上前一把將人抱住,白玉瑾下巴貼著額頭感受著她的溫度。沈秋第一次沒有排斥他的動作,對於她來說,每一次戰爭都可能是生離死別,在生死麵前,任何事情都是美好的。
“保重!”白玉瑾在她頭頂認真的道。
沈秋剛想點頭,就聽他繼續道,“否則戰爭結束,我會娶你進門,哪怕只是個牌位。”
沈秋一把推開他,笑罵,“趁早死心吧,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白玉瑾看著她沒說話,沈秋一邊轉身一邊揮手,“別跟個女人一樣,回來一起喝酒。”
白玉瑾想笑,這話怎麼也輪不著你來說,但卻笑不出來。直到她的背影不見才默然轉身,然後……
然後和站在身後的白大將軍四目相對。
白啟濟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趁機教育兒子:男人的責任、軍人的職責,背後的家族和國家的擔子註定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沒有隨心所欲的資格……
可是看著兒子眼底的沉重和堅定,他發現,這些話似乎已經不需要再說了,這一刻起,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將軍。
……
沈秋心裡算計著澤棘人的行軍速度,把樊龍關的軍備、士兵、整個關隘的一城一樓,一崗一哨以及周圍的地形仔仔細細的過了一遍,制定了初步的戰術。
對方顯然已經摸清了他們這邊的情況,沈秋剛剛準備妥當,對方三萬大軍便迫不及待的壓上來。
陽翟八年的第一戰在樊龍關打響。沈秋站在城頭,有條不紊的釋出命令。
射一批,坑一批,偷襲一批,燒一批,都是大將們普遍會用的戰術,但沈秋依據地形配合時間,算計精準,環環相扣,詭辯莫測的襲擊讓澤棘人沒有任何喘息和反應的機會,兩天的時間就折損了澤棘大部分的精銳。
就像所預料的一樣,澤棘人也探到了樊龍關的守城將領資歷最差,當做軟柿子來捏,前鋒一批一批源源不斷的派過來。
五千對三萬,不管使用多少戰術,最後還是避免不了要死戰。
儘管兩天的時間已經挫掉不少澤棘兵的銳氣,讓白家軍這邊士氣大增,但這仍然是一場殘酷的血戰。
沈秋一刀砍下爬上城頭的澤棘兵頭顱,隨手抹了一把遮住眼睛的暗紅,看著城頭到處如潑墨般飈射的鮮血,視線裡不是灰就是紅,更多的是橫躺的屍體,有澤棘兵的,還有同袍的……
所有活著的人臉上全都是猙獰發狠的表情,一刀一槍的砍著爬上城樓的敵人,手臂、身體、雙腿、包括心臟,彷彿全都失去了知覺……
“援軍到——”號角響起的時候,三天前還鮮活的五千精兵只剩下孤零零的不到五百人,這是白家軍和澤棘兵交戰以來經歷過最大的傷亡,也是沈秋經歷過的最慘烈的戰爭。
不是□□時代的遠端攻擊,剿匪殺梟最多也就躺個幾百上千,這是真刀真槍的砍殺,成千上萬的屍山血海中掙扎過來的戰爭,沈秋看著躺在地上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喉頭湧上一股腥甜,緊接著又生生的嚥下去,她不能倒下,她倒下了會有更多的人犧牲……
“沈校尉,沈校尉!”有人在耳邊焦急的吼,“大夫!先來這邊,沈校尉胸口中箭!已經快一天了!”
眾人看著失去意識仍站的筆直的人,心裡除了敬意別無他想,平時聽得最多的是她戰術上堪稱天才的天賦,多少在她手底下吃過虧的人都要罵一句那隻臭狐狸或者那個臭娘們,偶爾不忿時也罵她不過是憑著崇陽營在白將軍心中的地位,才能仗著飛鷹騎的勢,平步青雲。
這一場以五千對三萬的戰爭才讓他們真正認識到這個姑娘的可怕和可敬之處,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身受重傷仍然堅守城頭,三天的時間,她向他們展示了她的精明和強悍,只要她在,澤棘人就難以得逞。她有的,並不僅僅是天賦而已,也難怪白將軍會如此青睞於她。
“沈校尉,澤棘兵撤退,大軍支援!大將軍下令,請換防!”白玉瑾在她耳邊喊道。
沈秋的眼神這才漸漸渙散,軟軟的倒下去,白玉瑾急忙扶住,立刻有其他城頭上計程車兵也上來七手八腳的將人放平,“輕點輕點!”一邊招呼著軍醫,“別碰到傷口,正在胸口,再偏一點就要命了。”
軍醫有些哭笑不得,我們是大夫,難道還不比你們更清楚?可是看著眾人擔心的表情,終是什麼話都沒說,這場景無論見多少次,都依然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