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那種家庭出來的姑娘; 面子上怎麼掛得住呦!”
趙裡平話音剛落,裡屋的譟動又起來了。屋裡吵得厲害; 林蔓不方便進去,便只好站在門檻上向裡看。
“你要不想逼死我; 就馬上去向小秋道歉。”馮愛敏咬牙說道。
趙德皺眉:“我話都說到那份上了; 還怎麼道歉!”
“乾爹說了; 只要你向小秋道歉; 他一定做主讓她原諒你。”趙梅不甘心地抹了把淚。她心裡明鏡似的,說是認了安忠良做乾爹; 但可全憑的是趙德和秋莉娜的關係。趙德和秋莉娜黃了; 她這個乾女兒自然也就得跟著黃。不行!說什麼也要讓趙德去把秋莉娜追回來。
趙德冷笑:“還沒怎麼樣呢!你乾爹乾爹就叫的親熱了,他是你哪門子的……”
未等趙德把話說完,一旁的馮愛敏便搶斷道:“人家安局為你和小秋的事操了多少心,又是給你安排房子,又是給你換工作; 人家哪點對不起你,啊?你做這樣沒良心的事,對得起人家嗎?”
趙德氣悶地低頭,沉聲道:“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我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她,我不能為了她表叔娶她,那樣對不起我自己,也更對不起她。”
馮愛敏聽不進趙德的道理,又是一番哭鬧,非要趙德去把秋莉娜挽回來不可。她聯合趙梅,對趙德又推又罵,軟話硬話說了遍。趙德默不作聲,死不鬆口,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任由母親和妹妹捶打。
林蔓拿上飯盒,踱步回廠。在廠食堂裡,她點了二兩米飯和一份白菜燉粉條。吃了晚飯後,估摸著馮愛敏還沒吵完,她便又去化驗室消磨了會兒時光,幫著同事做了幾張單據。直到夜色深了,慘白的圓月掛上枝頭,她才起身回去。
家裡氣氛凝重,各屋都暗著,沒有亮燈。唯有的些許光亮是窗外射進來的蒼白月色,清冷又悽切。
林蔓進屋時,地上已經收拾乾淨,大紅的床單被整齊地疊在一邊,布面上的窟窿赫然醒目。
馮愛敏“哎呦哎呦”地乾嚎,躺在炕頭。趙裡平和趙德都不在,林蔓心想許是這爺倆出去深談了。趙梅睡了,側身面牆,臉上掛著淚痕。被角在她的手裡擰做一團,顯然是狠憋著一口氣,無處發洩,只好全撒在了被子上。
林蔓躺上床。天花板上有一塊斑駁的黴漬。她看著黴漬出神。由黴漬,她想到了碗櫥裡裂了縫的碟子。由碟子,她又想到人們嫁娶迎送後,會送賓客喜蛋喜糖。由大紅的喜字,她再又想起那塊馮愛敏氣急時剪壞的床單。
老趙家不會一直這樣鬧下去?林蔓一想到馮愛敏一旦吵起來,她就又得閒逛出去,有家也沒法回。左思右想,她愈發覺得心煩,恨不得另換個清靜地方住才好。
第二天早上,林蔓在爭吵中醒來。
趙德和趙梅都不在家,只有馮愛敏和趙裡平吵得厲害。
馮愛敏怨趙裡平沒用,管不住趙德。趙裡平嚷嚷趙德有今天,全是馮愛敏溺愛的結果。
臨了,趙裡平嘟囔了一句:“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就尊重孩子的決定!”
馮愛敏叉腰指著趙裡平大罵:“尊重個屁,你他媽又熊了!”
林蔓捂著耳朵奔出門。桌上只有前天蒸的饅頭,硬的像磚。她咬了一口,實在沒法下嚥,不得不吐了,空著肚子去上班。
許是前夜沒有睡好,早上又沒吃到東西,林蔓整整一上午都無精打采。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工鈴響,她立刻疾奔去食堂。在食堂的門口,她碰到了人事科的鄭燕紅。
林蔓和鄭燕紅一起打飯打菜。兩人找了個地方坐。剛一落座,林蔓就問鄭燕紅:“最近有單人宿舍出來嗎?”
鄭燕紅苦惱地扶額:“你就別提這茬了,我們都愁死了。廠裡新招了好幾萬人,別說單身宿舍不夠這些人住,就連同廠職工家裡能借宿的地方都沒有了。”
“那你們怎麼辦?總不能讓新來的人睡大街!”林蔓道。
鄭燕紅道:“還能怎麼辦?哼!為了這事,我們科長和房管科科長天天干架。”
林蔓身子前傾,壓低了聲音問鄭燕紅:“我想找個單人住的間,老睡在別人家,有好多不方便的地方。你有辦法嗎?”
鄭燕紅瞪大了眼,問道:“怎嘛?老趙家不挺好?”
林蔓嘆氣:“他家兒子的婚事黃了,以後估計有的吵。我現在就想換個單間圖清淨。”
鄭燕紅恍然大悟林蔓找自己的目的。她略想了片刻,忽的想出了一個主意,對林蔓說道:“要不,你去江南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