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行啦!我一定幫著她,不會累著她的。”
李文斌心知林蔓暗指,不好意思地撇過了頭。
林蔓以為後面的日子會很忙。照顧病人嘛!又要燒病號飯,又要細心護理,還要輪班守夜,哪兒有不忙的道理。
林蔓做好了忙碌的準備,可是終究,她還是沒有忙起來。因為翠蘭嫂竟以一己之力,幹完了所有的活。而林蔓呢!最多也就是幫翠蘭嫂打打下手罷了。
當李淑華甦醒後,林蔓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陪李淑華聊天解悶。她連個蘋果都不用削。翠蘭嫂會弄好了以後,一小塊一小塊地碼在盤子裡,從旁遞給林蔓,囑林蔓給李淑華吃。
漸漸的,林蔓發現李淑華看翠蘭嫂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過去,李淑華對翠蘭嫂的態度很客氣,即便是挑剔,也從不說一句重話,只是冷冷的一句,嘴角甚至還掛著淡淡的笑。這個樣子,倒更顯生疏。可是最近,李淑華看翠蘭嫂的眼神裡多了溫情、多了憐惜,甚至有的時候,她會像看自家的孩子一樣,眼裡充滿了慈愛。
有一天,翠蘭嫂去水房開啟水,病房裡只剩下林蔓和李淑華。林蔓正在陪李淑華下棋解悶。李淑華的卒子過了河,連吃了林蔓一炮一馬。林蔓持車直逼李淑華的將,不得不孤注一擲。
“小蔓,你覺得翠蘭嫂這個人怎麼樣?”李淑華佯作不經意地問。
林蔓輕笑:“這話您應該問李科長。我對翠蘭嫂的看法不重要,關鍵是李科長對翠蘭嫂是什麼看法。”
李淑華釋然地笑了:“是啊,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管那麼多做什麼。他既然喜歡,就隨他去!”
出院這天,李淑華一改往常,喚翠蘭嫂陪在身邊,攙扶她出院。
李淑華喚翠蘭嫂時,翠蘭嫂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以前李淑華可從不讓翠蘭嫂攙。陪在李淑華身邊的人,不是李文斌,就是林蔓。
“今天晚上準備幾樣清淡的小菜。我們一家人坐下來吃頓飯!”李淑華柔聲地對翠蘭嫂說道。
“好,我回去就準備。”翠蘭嫂點頭答應,眼裡泛著點點淚花。她心知終於苦盡甘來,不由得感慨萬分。
晚飯席上,林蔓陪坐在李淑華身邊,李文斌和翠蘭嫂坐在她們對面。
菜吃了過半,李淑華忽然開口道:“都這麼多年了,你們兩也不小了。過兩天,抽個空,你們去把事辦了!”
李文斌愕然:“辦事?”
林蔓笑道:“李科長,這還聽不明白嗎?就是讓你們辦手續,領結婚證啊!”
李文斌喜不自勝,不可置信地看向母親,又轉頭看向崔蘭嫂。林蔓眼見著李文斌高興地不知所措,忍不住嗤地笑出了聲。
翠蘭嫂笑而不語,羞紅了臉。李淑華的湯碗空了。翠蘭嫂適時地又為李淑華添上。
李淑華從翠蘭嫂手中接過碗時,微微一笑。她待翠蘭嫂再不像客人一樣的疏遠,而是同親人一般的親切。
吃完晚飯後,林蔓沒有多留,向李淑華一家人告辭。
李文斌和翠蘭嫂送林蔓到門口。李文斌叮囑林蔓常來坐。林蔓笑笑,回說讓李文斌結婚時候,記得請她吃喜糖。
入秋以後,天氣一下子涼了起來。秋風瑟瑟,帶起一片片地上的黃葉。
晚上9點以後,整個五鋼廠無論是廠區,還是家屬樓區,都是寂靜一片。為了第二天更好地參加工作,大家大多早早地入睡。
寬敞大道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盞路燈。路燈灑下的光雖很明亮,卻終究只能耀到杆子的附近。大部分的路,還是籠罩在巨大濃重的陰影裡。
走著走著,許是受了涼風的緣故,林蔓忽然感到胃不舒服。火燒火燎得痛。這時候,她恰好經過職工醫院門前。想著家裡沒有胃藥,她便進去掛了一個急診的號。
急診室裡的醫生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他正趴在桌上睡覺。林蔓敲門喚醒了他。他被擾了好夢,有些許不悅。
“沒什麼大毛病,回去吃兩粒藥就好了。”禿頂醫生大筆一揮,火速給林蔓開了藥。
林蔓拿著藥單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禿頂醫生換了一個姿勢,背靠椅背,兩腿搭上另一個椅子,頭往後仰,立刻打起了呼嚕。
“同志,我來拿藥。”林蔓遞藥單進取藥的視窗。
取藥窗裡的值班醫生也是睡眼惺忪。他打量了一眼林蔓的藥單,火速抓了一小把白色的藥丸進牛皮紙袋。按照禿頂醫生寫的單子,他在牛皮紙上劃了三兩個字。字跡潦草,好像鬼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