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邵良宸剛把她推在牆上擺好姿勢,一聽她問起二哥就笑了出來,直笑得渾身發軟,幾乎要塌在她身上。
“你笑啥?”何菁聳著肩膀把他的下巴往上掂了掂。
“我忽然想起來,可見二哥的畫眉技術相當高明,今天一整天了,我竟然到現在才想起他眉毛被你剃了這回事!”
二哥參與討論葷段子不好想象,可二哥對著鏡子自己畫眉的畫面就更不好想象了。夫妻倆頓時都沒心沒肺地笑作一團……
福船在泉州港停靠了一夜,於次日日出時分重新。多日以來,這些事全權交給僱來的船工去做,從沒出過差錯,邵良宸一行人也就習慣了不去為此費心。
一般而言,古人即使沒什麼事,也大多都不喜歡睡懶覺,富人窮人皆是如此,但邵良宸與何菁做了三十年的古人也沒被這一好傳統浸染,還是在能睡懶覺的時候就不早起。今天在他們看來,就是個可以放心睡懶覺的日子。
邵良宸洗漱完畢來到甲板上時已經日上三竿,船已經許久,視線所及,陸地都已遠遠地變成了一條模糊的橫線。
他深深吸了一口略帶鹹味的新鮮空氣,眯著眼望了一下高高的太陽,再將目光轉回到甲板上時,忽然發現了一張陌生面孔。
船上船工水手共二十六人,這幾天下來他即使沒搭理過也都記住了長相,而這人雖然穿著與船工們差異不大,卻顯然不是那二十六分之一。而且奇怪的是,那人似乎正在留意著他,被他一眼看過去,那人立刻就轉身走了。
看見船主老孫頭正在不遠處呵斥偷懶的船工,邵良宸走過去問:“老孫,怎麼有生人在?是你新僱了人?”
老孫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哎喲,爺,對不住您,是小的忘了跟您說,昨晚上突然遇見我侄子帶著他一塊做生意的朋友跑來找我,要搭船去廣東,當時天也晚了,我就沒跟您招呼,直接叫他們上船了。”
“你侄子?”邵良宸是說謊騙人的行家,隨隨便便就能看穿別人是否在說謊,“莫不是有人出了高價要搭船,你見錢眼開便答應了吧?”
老孫面現難色:“那……哪兒能呢?”
邵良宸肅然道:“你別忘了,這船是我們包下來的,我們才是你的大主顧,他們能給你幾錢銀子?惹我們不高興了,扣下剩下那一半銀子不給你,這些人能補給你嗎?”
老孫有點慌了,忙作揖懇求:“爺您可別這麼說,我真不是見錢眼開,昨晚上那幾個人來求我說,他們家住廣東,家裡託人送信說老人過世,急等著他們回家奔喪,懇求我帶他們一程,我覺得反正咱們船上空房還多,就答應了下來。爺,他們才六個人,就在船上呆兩天,到了蓬州就下船。求您看在他們沒了老人怪可憐的份上,就帶他們一程吧。”
這番話倒還像是真的,邵良宸聽說過沿海這一帶的人多有背井離鄉謀生者,因同病相憐常會互相照應,見老孫頭說得言辭懇切,邵良宸不免起了點惻隱之心,也不那麼介意他之前說謊了。
看看海岸已經很遠,至此船至少已經離港往南航行了兩個時辰,要說現在把人丟上岸去,就只能丟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野地裡了,又讓人家怎麼走呢?邵良宸還沒由內而外地做慣地主階級,那麼不近人情的事不大做得出來。
他向老孫警告道:“人是你放上來的,你著人看好了,別讓他們攪擾到我們。”
“是是,多謝爺體恤。”老孫頭感激不迭。
轉頭離開之際,邵良宸又發現那個陌生人在看著他,又是與他眼神一觸,就很快轉臉走了。
邵良宸又覺得奇怪,若說對方只是聽說了他是東家,害怕他把他們丟下船才留意他,倒也並不稀奇。這一帶山高皇帝遠,海上又脫離了法律管束,周邊大小盜寇到處都是,邵良宸一直都端著防範之心沒有放鬆,但他又想象不出這區區六個人能對他們構成什麼威脅。
他們一行人扮演的是一夥出海遊玩的財主,主家個個會武,還帶著二十個武藝過人的護衛,如果這六個人是想劫財的盜匪,又能把他們怎麼樣?
他很快找到錢寧和朱臺漣,把這事對他們說了,果然那兩人的反應也與他類似。
說到底他們都是居高位慣了的人,往日大世面見的多了,所對付的都是楊廷和那樣的國家級頂尖精英,不會把六個泥腿子放在眼裡,覺得與那種人說說話是他們自貶身價平易近人,怎麼想也不認為那種小蝦米能對自己構成多大威脅,即使有心提防,警惕性也不會有多高。
朱厚照同志倒真應了“平易近人”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