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邊你不必掛念,你們那位傻二哥過不久便會獲釋,等二小姐要啟程去找你時,我也會幫忙安排隨扈,將來你若有何難處,可別忘了還有我能幫你。”錢寧最後道。
“有你這話,我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邵良宸笑著說完就上了馬,領著隨行馬車上路走去。
安陸州,邵良宸琢磨著這個陌生的地名,完全想不起它對應的是現代什麼地方,想必是個比安化也繁華不了多點的城鎮,但願菁菁能在那裡過得慣,但願……
邵良宸走了,何雲還沒回來,何菁成了家裡唯一的主子,未免過得無聊。
錢寧把與遲豔的婚事定在兩個月之後,現在遲豔被安置在錢寧養父的一個親戚家裡寄住,何菁有時會把遲豔請來家裡玩,王長子的結果也由錢寧告知了遲豔,因此遲豔倒不會為王長子之“死”難過。
何菁本有心乾脆留遲豔住下陪著自己,可又擔心,過不了多久二哥那貨就要回來了,到時叫遲豔跟舊日的暗戀物件住在同一屋簷下,好像不大合適。
她也曾與安化王商量好把桃園的那幾個近身下人接過來,可同樣是顧慮著二哥那貨要來了,總不能叫認得他的人公然看見他還活蹦亂跳。
於是,都是為了二哥那貨,何菁只能暫且忍耐著寂寞無聊。
好在並沒等待太長時間,在邵良宸離開後的第七天上,那貨就被刑滿釋放回來了。
朱臺漣這二十多天的牢獄生涯過得很不舒坦,不是身體上的不舒坦,而是心理不舒坦。
一開始的那些天,錢寧常來看他,但僅止於看看,似乎只為看他有沒有被餓瘦,以及有沒有因為試圖尋死撞得滿頭包神馬的,來了詔獄看兩眼就走,一句話都懶得說。朱臺漣時刻惦記著邵良宸去求情落了個什麼結果,每次見他來了都急著想問,但無奈人家錢大人高冷得很,頂多給他撂下一句:“不知道,等訊息吧。”多數時候都是一字不說。
後來大約是第十天開始,錢寧忽然就不來了,他不來,其他獄卒完全不搭理朱臺漣,朱臺漣再想了解外面的訊息就完全沒了渠道,這下他就愈發慌神了:二妹夫該不會是壞事了吧?他若是壞了事,說不定牽連錢寧一起壞事,所以錢寧才來不了了。
越想越可能是這個緣故,朱臺漣因此陷入了極度的恐慌與自責之中,每時每刻都過得寢食難安,連做夢都會夢見二妹夫身死或是下獄,二妹妹如何以淚洗面。這種心理折磨遠比身體受苦更難受,幾天下來,他人就瘦了一圈。
然後終於等來了第一回對他的提審,主審的是個不認識的宦官,不鹹不淡地問了他些案情始末就作罷了,朱臺漣當然也不敢去問人家邵侯爺如何了,不過見了這次主審還不太惡劣的態度,他隱隱猜測,可能事情並不會太糟。
不管糟還是不糟,他都無可獲知。於是樂觀了沒半天,朱臺漣又開始提心吊膽,繼續受著心理酷刑。
等到第二次提審過後,他被帶出了詔獄,關到了一個看起來更隱蔽的地方去,牢房仍然還算整潔,只是採光差了點,一過了申時屋裡就黑了,朱臺漣推測這是已經為他定罪,準備行刑了不論主審態度好壞,他從未想到過自己還有望免死。他只不過覺得,既然人家對自己態度還算好,可能就說明二妹夫沒有惹怒皇帝,說明……二妹夫替他求情的結果,就是讓他死前少受點罪。
再然後,某天晚上,在朱臺漣第n次輾轉難眠的時候,牢門忽然開了,獄卒提進來一盞白紙燈籠,給他卸去了鐐銬,又放下一身衣裳叫他換上,然後就出去了。那是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褲,朱臺漣看看衣裳,再看看依舊敞開的牢門,完全不明所以。
好像沒聽說過嫌犯死前還能得到一身衣裳的,不都是給一頓飽飯嗎?
朱臺漣換好衣服,被獄卒領出門來,光是見到自己沒有被重新戴上鐐銬這一點,朱臺漣就有點猜到了,一時間心跳好似擂鼓:竟然真會有這樣的轉機?這就是二妹夫求情的結果?!
庭院裡一片昏黑,中間站著一個高壯的人影,不必看清面目,朱臺漣也認得出那是錢寧。
“二小姐叫我見了你的面,先狠狠揍你一頓,不過我覺得這頓打還是留給她親自動手為好。”錢寧輕搖著手中的馬鞭,似笑非笑地道。
朱臺漣驚詫不已,二妹夫真的辦到了,他是以什麼為代價,換了自己這條命的?
何菁就坐在自家門房裡等著,一直等到深夜時分,才終於等來了錢寧和朱臺漣。
看見一身布衣的朱臺漣跟在錢寧身後走進門來,她從圈椅上站起身,心裡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