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正看得起勁呢,聽見老爺子的話,不客氣的道:“願賭服輸,爺爺,你還是快把東西交出來吧。”
“好哇,合著你們兩個早就盤算好了!”李光順哈哈笑了兩聲,“想我英名一世,居然也會著了你們的道。”
“爺爺這話就言重了。”陸昭放下書,“剛才不是您自己說,沒點兒彩頭沒意思嗎?”
“這……”
自己確確實實說過這話,但是這兩個小傢伙怎麼就當真了呢。
陸昭見他猶豫,故意對李朝陽說:“算了吧,爺爺畢竟年紀大了,記不清楚事情也很正常,大不了下次先立個字據為證。”
這話惹得李光順又笑了起來,“昭昭啊,你連激將法都用上了!”
陸昭甜甜一笑,“爺爺耍賴,我可看不得李朝陽被欺負。”
李光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向一旁跟著笑的李朝陽,心裡面只覺得滿足,他這一輩子臨到老了,還能看到孫媳婦兒,就算閉眼也是值得的。
“好,那副畫兒就給昭昭吧。”
李朝陽去把畫拿出來,陸昭接過,慢慢把畫卷展開。
是一副春江狩獵圖。
猶如困獸的羚羊前足微曲,眼神裡流露著恐懼之色,四周的戰馬將它圍作一團,戰馬上坐著的人個個身披鎧甲,像是浴血歸來的勇士。
遠山罩雪,近景如畫。
這一副肅厲殺意便在這天與地之間舒展開來。
“百戰沙場碎鐵衣,
城南已合數重圍。
突營射殺呼延將,
獨領殘兵千騎歸。”
陸昭說完,看向李光順,“爺爺,你說對方還有反撲的可能嗎?”
她意有所指,李光順眼眸漸深,“丫頭,還是不要趕盡殺絕的好。”
陸昭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狗急跳牆,更何況他是不算蠢笨的人。”李光順看著她,蒼老的臉上似乎已經把結局預想了千百遍,“凡事留一線。”
“但我從來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
她的臉上有種倔強,這種神情讓李光順微微擰起了眉,“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過剛易折。我擔心總有一天你會傷到自己。”
陸昭婉爾一笑,“即使如此,這件事情我也要去做。”
李光順已經說服不了她,他把目光投向李朝陽,期盼著李朝陽能幫著他勸勸昭丫頭,李朝陽卻說:“爺爺,我跟昭昭是一樣的想法。”
李光順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後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書房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陸昭突然跪下,“爺爺,請你成全我。”
李光順忙去扶她,“傻孩子,你這是做什麼?”
陸昭卻不肯起身,一句話說得又輕又慢,表達了她全部的決心,“我跟李朝陽之前做的那些事,你肯定都是知道的,你一直不出聲是希望我們見好就收,但是我做不到。我想到我枉死的爸爸,就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放過他。他是你的兒子,卻是我的仇人,所以,對不起,請你成全!”
陸昭說得對,無論李仲誠做了多少錯事,但終歸是他的兒子。
他們若是想動他,就必須先經過他的同意,否則,誰敢動手。
現在陸昭不僅僅是想讓李仲誠名譽掃地,她是想要他的命!
“那麼,你想怎麼做呢?昭昭。”
陸昭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殺了他。”
“殺人是要坐牢的。”燈光從上而下,斜切在老人的臉上,讓他一半臉灑在光中,另一半則沉浸在黑暗裡,“你為了這樣的一個人,忍心丟下阿七一個人在外面嗎?”
陸昭看了李朝陽一眼,從剛才到現在,這是她第一次看他,李朝陽也正好看著她,他的眼神很平靜,彷彿在說“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援你”。
陸昭說:“我可以做到不露痕跡。”
李光順笑道:“那你跟他又有什麼分別呢?仇恨會矇蔽你的雙眼,讓你失去一切的,你考慮過嗎?”
陸昭搖搖頭,“我不怕。”
“但是阿七怕呀。”李光順拉住她的手,“這個人死了或者活著,現在對你來說有區別嗎?他已經失去了所有,這難道不比讓他死更讓他痛苦嗎?”
陸昭說:“還不夠。”
“那怎麼才夠?”
怎麼才夠?陸昭愣住了。
除了要李仲誠死,賠償她爸爸的性命,她還要怎麼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