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塵忙把他從乳母的懷裡接過來,用額頭輕輕碰了碰他的,彷彿一對真正的母子。沈月塵打從心裡喜歡明哥兒,不僅僅因為她們是一樣的“外來者”,還是因為她能從他的眼裡,看見一種深深地依賴感。
此番出行,上上下下足有幾十號人,而且,全部皆是女眷。若要人人坐轎,府內恐怕一時調派不出來,所以,門房特意預備了六輛翠幄清油車,轎車清一色都是用最上乘的木材所制,設計精巧,裝飾華麗。馬車裡面十分寬敞,鋪著柔軟的芙蓉簟,中間還設有一張紫檀木的矮几,几上放著一套底部帶著吸鐵石的紫砂茶具,這樣一來,就算馬車在路上偶有顛簸也不會漏出水來。馬車的外面著了新漆,四個角上繫著一串紅彤彤的精美絡子,瞧著喜氣又貴氣。
因為隨行的人太多,除了主子身邊的貼身嬤嬤和大丫鬟之外,其餘的丫頭們只得頂著日頭,隨車步行。
朱家一行人等坐車直奔城西的觀音廟。因為正巧趕上逛廟會,趕市集的日子,才一進主道,街上的行人就一下子多了起來。
隔著薄薄的紗簾,隱約可見外面車水馬龍,熱鬧繁華的景象。
外面隨行的婆子丫鬟,為了不讓那些路人跟著主子的車轎亂跑,連忙抬起手來一把一把地扔著銅錢。路人們一窩哄似的忙著擠在一團撿錢,很快,就在路中央讓出一條空道來。
朱家的車轎隨行一路浩浩蕩蕩地到了觀音廟,不知不覺間,已過了辰時。
因為是九月十九,觀音廟前早已經是香客滿門,煙霧繚繞。
朱家一早派人過來打點仔細,此時,廟門大開,廟中的尼姑分列兩排,合掌而立,靜候相迎。
老太太坐了一路的車,身上乏累,只進去了正殿拜了一拜,便去了後面的禪房休憩片刻。黎氏隨她一道進去,伺候左右,只把這禮佛祈福之事,全都交給沈月塵一人做主。
用老太太的話說,她是從小與佛結緣的人,心思純淨,又做慣了佛事,交給她來辦,自然最穩妥不過。
沈月塵見長輩們一味躲懶,心中雖然無奈,也只能點頭應下。一個人領著那幾房姨娘們又是拜佛,又是燒香,起了又起,跪了又跪。
她從前做慣了這樣的事,堅持下來倒也不難,只是可憐了身後的其他人,一番折騰下來,臉上身上全都見了汗。
孫氏懷著身孕,不宜勞累,只略拜了拜,便累出了一頭汗。
沈月塵瞧著她臉色不好,忙讓夏媽媽攙她下去休息,誰知,孫氏卻不肯,非要在神明面前多拜上幾拜,求他保佑自己腹中的孩兒平平安安。
沈月塵見狀,心裡怨她愚笨,不知輕重,可嘴上還得好生勸著:“妹妹的身子要緊,先下去歇歇,回頭再出來接著拜。正所謂,心誠則靈,妹妹只要揣著一顆誠心,去哪裡拜佛不都一樣嗎?”
孫文佩被她勸了下去,秦氏隨即也藉故身子不適,隨即下去躲懶去了。
她們可以偷懶,沈月塵卻偷不得,吩咐春茗把事先抄好的佛經,一本一本地送到廟中師傅的手上,請她們將這些供奉在佛前的長明燈前做做功德。
廟中的師傅把一串串加持過的念珠用托盤呈上來,請沈月塵一一過目。
沈月塵只是仔細看了看,便示意丫鬟接下了,隨後又讓春茗把備好的一百兩香油錢遞了過去。
那師傅接過銀票,雙手合十,用格外低沉地聲音回了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如此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沈月塵累得雙腿發酸,就快要站不住了。
春茗和翠心忙上前攙扶著她,一起進了後邊的禪房休息。
禪房裡收拾得很乾淨,有茶有水還燻著檀香,看著倒也清雅別緻。
沈月塵靠坐在臨窗的榻上,春茗替她脫了繡鞋,輕輕替她按著腿腳,輕聲道:“小姐可得好好歇會兒才行。”
沈月塵也是真的累了,閉著眼睛,連句話都懶得開口說了。
春茗見她神情倦倦的,不禁皺著眉頭道:“這算是哪門子祈福啊?只讓小姐您一個人把這一大家子人的福氣都給求過來,菩薩見了都會心疼您的。”
沈月塵聞言,微微一笑,只睜開眼睛來瞧著她,含笑道:“我還沒喊累呢,你倒先替我抱不平了。這一家子老老少少,數我最年輕,理應是我來拜的。”
春茗也知道這個理,只是心疼她道:“奴婢只是心疼小姐,整天家裡家外地跟著操心,人都累瘦了。”
沈月塵淡淡道:“你既然這麼擔心,回頭也去神明跟前求一求,求她讓我多長几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