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見過林氏,只是偶爾從吳媽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一些關於她的事情,很模糊,也很疏遠。她是吳媽一手照顧長大的,相比之下,吳媽更像是她的母親。
林氏是因為難產而死,為了生下沈月塵這個女兒,幾乎拼上了全部的性命。
沈月塵打從心底感激她,但她現在最能安撫她的人,還是吳媽。
吳媽看著沈月塵沉默的臉,不免發問道:“小姐,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二夫人不會有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一面說一面用手指為梳,替沈月塵梳理著長髮,就像是她小時候一樣,輕輕地,慢慢地哄她入睡。
沈月塵微微點了下頭,雙手不自覺地護上自己的小腹,心中靜靜地想。
她的確是有些害怕了,不為別的,只為了那句“保大還是保小?”
這句話是在太殘忍了,光是讓人聽著,就覺得心底發寒。
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孩子,但最後只能留下來一個,無法兩全……
她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她很清楚,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女子一旦難產,便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而身邊那些真實的例子,更是在不斷地提醒她,數月之後,自己即將面臨的兇險……
如果有朝一日,當她也面臨著這樣殘酷的選擇的時候,那情形又會如何呢?
毫無疑問,這樣的選擇如果真的存在,那她不用想也能知道,朱家一定會選擇保小,而不是選擇她……
當然,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是她自己來選,也一定會這麼選的。
她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孩子的安好無恙。因為從她擁有這個孩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她人生的全部了。
沈月塵在吳媽的安撫之下,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她分不清哪裡是夢境,哪裡是現實。
這一覺睡得並不長,只是片刻而已。
沈月塵再醒來時,吳媽已經不在了。
朱錦堂似乎還沒有回來,越過薄薄的紗帳,她只看見春茗正坐在外面,垂下頭打起了瞌睡。
沈月塵緩緩坐起身來,沒敢起得太急,她掀起簾子,還未等開口喚人,就見春茗動了動身子,率先抬起頭來,見她醒了,忙起身道:“小姐,您怎麼醒了?”
沈月塵開啟懷錶看了一眼,這會已經十二點了。
春茗上前給她披上衣裳,輕聲道:“大爺一直沒回來,奴婢剛剛派人送了宵夜過去。”
沈月塵立刻問道:“二夫人呢?二夫人如何了?”
春茗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估計還是不好,老太太遲遲沒有派人來傳話。”
沈月塵眉心微蹙,心中暗暗有些著急起來。
春茗見狀,忙道:“小姐,還是接著睡。您現在可是不能熬夜的。”
“家裡出了這樣事情,誰能睡得著呢,連大爺都在書房坐著,我也該過去瞧瞧才行。”
沈月塵知道自己進不了產房,去了也是添亂,但她想去陪陪朱錦堂,哪怕只是和他一起坐上片刻,看看書也好。
春茗不依,只道:“小姐可別不能冒險出去,雖說院子裡燈火通明,但到底不比白天。再說,您要是去了,大少爺也會不高興的。奴婢過去一趟把大少爺請回來陪您好了,大少爺那麼疼您,一定不捨得讓您這樣等著的。”說完,她便把被子重新蓋在沈月塵的身上,匆忙轉身去了。
很快,朱錦堂急匆匆地趕回來,因著走得太急,他的額頭上已經泛起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他大步流星地來到床邊,看著擁被而坐的沈月塵,一臉緊張道:“你沒事?是不是做惡夢了?我看你的臉色有點差……”
他的手掌溫涼,在她的額頭和臉頰上探了探,眼神略帶焦急和不安。
沈月塵見他如此,便知他一定沒把春茗的話聽完就匆匆趕了回來。
果然,不消片刻,春茗蹬蹬蹬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道:“大爺……大奶奶沒事……她只是,只是……”
沈月塵對著朱錦堂,柔聲道:“我沒事,我只是睡到一半醒了過來,見大爺還沒回來,便想要叫春茗把您請回來。”
朱錦堂聞言,露出一個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今天晚上,他的精神一直有點緊張,所以才想去看看賬本,誰知,這一看他竟忘記了時辰。
沈月塵撫了撫他的肩膀,然後,對著春茗吩咐道:“你們先下去。”
待丫鬟們走後,朱錦堂輕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