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嘴裡塞了一條番薯幹,這是阿芳嫂自己曬的,香糯軟甜,粘粘的,但不塞牙,沒新增劑,沒防腐劑,原汁原味,所以時瑤一不小心就吃多撐著了。
她痛苦的打著嗝,阿芳嫂好笑的替她捂著肚子。
“現在白天都沒看到過明樹了,不知道他白天都在幹嘛。”阿芳嫂無意的說了一句。
時瑤不知怎麼有些心虛:“誰知道他在幹嘛?”
阿芳嫂看了她一眼:“你倆鬧矛盾了?”
時瑤一楞:“沒有啊。”
阿芳嫂:“那你為啥對他這麼不客氣,我以為他又惹你生氣了。”
時瑤收了因為心虛而故意放大的聲音:“沒有,沒有,吃撐了難受。”
阿芳嫂笑道:“好吃你也不能一次性吃那麼多呀,你看這小籃子的都快被你吃完了,這東西吃多了脹氣。”
時瑤痛苦的唔咽一聲。
阿芳嫂摸摸她的頭:“從來沒見過誰把繩子帶在頭上的,你帶著還怪好看的。”
時瑤來了點精神:“芳嬸我的衣服也漂亮吧。我自己做的呢。”
阿芳嫂:“你本事可真好。這衣服和我見過所有的衣服都不一樣。你這腦袋裡可都是些什麼稀奇玩意兒。”
時瑤嘻嘻一笑:“腦袋裡的都是金點子!以後等我賺錢了我也要做衣服給你穿。”
阿芳嫂:“你留著自己用吧,賺錢辛苦,我不愁吃不愁穿的,不用你給我。你在這裡我還熱鬧點。”
時瑤:“你怎麼不去村裡聊天去呢。”每次晚飯後,她都看到村裡幹完活的婦女們都窩在一起談家常,嘮裡短,可是阿芳嫂從來都不去湊熱鬧,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家裡忙活。
阿芳嫂給時瑤揉了下肚子,惹的時瑤舒服的眯上了眼,許久沒說話,十月末的早上太陽剛剛升起,暖暖的。
時瑤趴在阿芳嫂的腿上,坐在門檻邊上的小板凳上,被這太陽曬得昏昏欲睡。
“瑤瑤,”阿芳嫂忽然輕輕的說了話,時瑤睜開眼細細的聆聽,“我十九歲就嫁給了建國,建國是個孤兒,他總說我給了她一個家。前幾年真好啊,我們有說不完的話,去不完的地方,就算一起在地裡幹著髒兮兮的活也很開心。”
“那個時候,和我差不多時間嫁進來的女人們都開始相繼懷孕生子了,可是我一直沒動靜,我有些緊張,建國還安慰我,沒孩子就沒孩子,他有我就相當於有了這個家。”
“過了五六年,我的肚子還是沒動靜,村裡人開始指指點點了,我出去都聽到他們在背後說我不會生,說建國是個沒用的男人。我很生氣,想要過去理論,可是建國拉住了我,他衝過去向那些人說是他不想要孩子,他覺得孩子太鬧了。”
“我那個時候覺得,我真是嫁了個好男人啊,我這一生有他真的是足夠了。”
“可是村裡人的閒言長語並不會因為他的話而減少,大家都在嗤笑他,明明生不出還說這麼冠冕堂皇的原因。”
“一年又一年,我們出去的越來越少了,被這些話壓的每天都生活在陰影裡,笑的也少了,話說的也少了。”
“過了十多年,別人家的小孩子都已經開始上學了,而我們還是兩個人,我看到他有時看著那些小孩露出的渴望眼神,在想當初結婚時他說的那些甜言蜜語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越來越不愛回家,我也不想去面對村裡人,就這麼過了幾十年,也習慣了。”
時間流淌,十九歲彷彿還在眼前,如今她已經被很生活壓制成了一個沉默、寂寞的老婆婆了。
不甘又如何。
阿芳嫂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偶爾停頓一下回憶一下,許是時間太久遠,有時停頓的時間久了點,時瑤也不催促,無聲的等著。
她說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有關歲月,有關人心,有關愛情,有關改變。
一個村子的流言蜚語壓垮了一對有情人。
他們從無視到對抗再到沉默用了十多年,然後再剩下的歲月裡他們開始躲避。
時瑤的心悶悶的難受:“你們當初沒有去看過醫生嗎?”
阿芳嫂:“有,但是醫生查不出來。只能說我命裡無子吧。”
時瑤坐起身抱住阿芳嫂。
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時瑤有些惱怒自己此時的不善言辭。
她不敢說讓阿芳嫂把自己當女兒看這種話。
如果她到時候回家了,這對阿芳嫂來說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她明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