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志深吸口氣,用眼神示意他放鬆。
張老頭儘量讓自己不去想天子的天威,就當是去鄉試。
眾人落座沒多會兒,弘順帝就來了。
貢生們齊齊起身跪地行禮。
弘順帝掃了一眼下頭,收回目光,走到龍椅上坐下,讓眾人平身。
之前張老頭和丁文志討論的西南戰事,早就在貢生們中間傳開了,很多人篤定皇帝一定會以此作為今日的題眼,讓他們寫策論,所以不少人早就準備了腹稿,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勢。
但誰也沒想到,弘順帝出的題目比這難上十倍。
弘順帝對著下頭的貢生說了一通,大意是:一直以來,他都想做個勵精圖治為國為民的明君,想讓九州清晏,萬方安和,可往往事與願違,他越是想朝著這方面走,吏治就越腐敗,法令更是越發的鬆懈。
弘順帝尤其以去年江南貢院的科場舞弊案作為例子,問下頭的貢生們,是他繼位以來頒佈的某些法令過分嚴苛不近人情,還是說,他太過心慈手軟所以導致腐化現象日益增生?
這樣的試題,哪怕是其他幾位副主考聽了都捏把冷汗。
貢生們更是暗暗心驚。
到底皇上是要聽真話還是聽假話呢?
要知道這個題目的角度很刁鑽,你要是寫了皇帝樂意看到的那一面,那就有可能一躍成名,但若是寫了皇帝不樂意看到的,那就不僅僅是把你踢到三甲那麼簡單了,直接摘了你腦袋都有可能。
因此貢生們遲遲不敢下筆。
丁文志皺了眉頭,這個題目乍一聽好像抓不住什麼重點,可仔細一琢磨,涵蓋的東西太多,弘順帝這是從政治制度問到人性問題上去了。
要怎麼答題才好?
他思索良久,低下頭開始答卷。
其他貢生估摸著時間不多了,不敢交白卷,只能硬著頭皮答卷。
題目太尖銳,貢生們又摸不準皇帝的性子,所以保守派答得很保守,說了一大篇,看似中規中矩,實則句句是廢話,不痛不癢地全都不在重點上。
而激進派回答的就各不相同了,偏向哪個角度的都有,有的談吏治,有的論民生。
如今朝中幾位皇子為了奪嫡,矛盾日益尖銳化,派系分割得很厲害,弘順帝想培養自己的人,因此有些坐不住,下來走了走。
走到哪個貢生旁邊,哪個就被他嚇得手一抖。
弘順帝溜達了一圈,尤其重點看了一下學子們的姓名籍貫。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他這幾個兒子為了培植自己的勢力,沒少在科舉上下功夫啊,殿內的三百多名貢生裡,哪些屬於哪個派系,一眼掃過去,大致都明瞭了。
弘順帝的太陽穴突突跳,青著臉揉著額頭回了座位上。
吳勝小聲道:“皇上請用茶。”
若非礙於這裡是殿試考場,弘順帝早一巴掌拍飛茶杯了。
這幾個孽障,他還活得好好的呢,就一個個想方設法結黨營私,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從來就不準備立太子,而是打算把他們一個個給熬到老死?
想到這裡,弘順帝眼神一陰。
說起來,還是平日裡被他罵孽障最多的老七最乖了,那個傻兒子,傻乎乎的什麼也沒做,太子之位倒不如直接給他,讓他當個活靶子倒還有些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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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事要出門,二更少了些,明天儘量補(* ̄3)(ε ̄*)
第319章 、立楚王為太子(一更)
殿試過後沒有放榜一說,而是要在太和殿舉行傳臚大典,傳臚大典就是當著皇帝的面宣佈新科進士最終名次的典禮。
名義上說殿試的最終名次由皇帝劃分,但事實上,他哪有那閒工夫把三百多名貢生的文章都看一遍,都是等閱卷官們定下大致的名次以後著重看一眼排在前面那一二十位,行就行,不行就重新排。
在這期間,閱卷官們因為排名少不得又得吵吵。
弘順帝便趁著他們吵吵的這幾日裡,讓人私下去調查些事情。
——
楚王府。
傅涼梟正在書房教長子傅離憂寫字,暗衛現身道:“王爺,皇上似乎行動了。”
傅涼梟握著傅離憂的那隻手沒松,頭也沒抬,問:“怎麼行動的?”
暗衛說:“似乎在調查殿試貢生背後的家族關係。”
傅涼梟莞爾,“既然父皇想查,你們就多送些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