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德妃一個面子,便揮了揮手,示意不想再聽。
謝令鳶也很識趣,忙行了禮告退,拉了韋無默一把。
方才她用言語一番試探,“藍顏禍水”的任務果然極為艱難,她一番論述,皇帝也未有絲毫觸動,心中一絲漣漪都未起,可見舊恨不淺。
待離了蕭懷瑾的視線,韋無默仍記掛著方才之恨,冷聲道:“德妃娘娘。”
謝令鳶從愁緒中回神,見她神色不睦,歉然道:“是本宮方才思慮不周,差點給你惹了麻煩,還望見諒。這次便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但若有什麼事,盡來找我。至於這雙鞋就……賜給韋女官……吧?”
好歹上面鑲嵌南海珍珠呢。
韋無默:“……”德妃穿了自己的鞋竟然就不想脫了,還把她的鞋賜給自己?!
她憤怒不已,摸了摸尖俏下巴,好疼,竟被氣得方才瞬間爆了個痘。礙於這裡是仙居殿的附近,礙於對方是德妃,她不好發作,冷笑道:“如此,謝娘娘抬舉。”說完邁著貓步絕塵而去,不留下一片雲彩。
謝令鳶目送她鏗鏘離去,愁腸百結。她滿腹惆悵地往麗正殿走,語帶哭腔:“天道給我的,都是些什麼稀奇古怪的地獄副本啊……”
星使眼睛亮晶晶的,一片赤誠地望著她:“本星使一定陪伴星主,協助您、開導您,達成使命。現在星主不妨想,陛下為何會對女子有短仄吃醋一類的偏見?”
也不是偏見了,畢竟是最靠近權力中心的地方,怎麼可能風平浪靜。宮鬥必然要有一夫多妾的條件,但根本原因還是爭儲爭權,也是晉國立儲制度不明晰導致的一種零和博弈。就像漢唐宮斗的慘烈程度遠超宋明,便是這個緣故了。
這還是要怪本朝開國初,沒立好規矩。
昔年太…祖蕭昶,在攻打下邳時久攻不下,開國創業未半而中途崩殂。原配嫡長子蕭析和繼室嫡次子蕭權爭奪皇位,一場政變後,蕭權在廣平宋氏的扶持下繼位。
開國太…祖起了這麼個好頭兒,後面幾代君主幾乎就都有亂子,譬如蕭權的兒子,惠帝蕭廣孝,廢了宋皇后所出太子,改立韋貴妃之子為儲君,便是景帝蕭嗣豐了;而蕭嗣豐繼位後,韋太后攬大權,韋氏勢大,蕭嗣豐立了庶長子蕭道軒為儲君,此為先帝。
先帝繼位後,又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中猶豫不決,結果沒等他猶豫完,大皇子被毒死、二皇子被逼死,白讓三皇子蕭懷瑾撿了個便宜。
既然爭儲成了傳統,太后又可以干政,背後的外戚可得權勢,誰又能抵得了權勢誘惑呢。人對權力的本能與生俱來,哪怕平時與人爭辯的好勝心,深究起來,都是來源於對權力的潛意識。
爭榮寵,只是為生子嗣,現在的後宮尚算風平浪靜,等到蕭懷瑾的第一個兒子出生,平靜日子也就到頭了,眾妃才會祭出真招。
如果蕭懷瑾再下限一點,效仿某些君王,對宮鬥刻意放縱一下,自己跟看猴兒戲似的,那後宮就更將精彩紛呈。
所以,無論是藍顏禍水還是收攏嬪妃,都難啊,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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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太后免死金牌,謝令鳶才敢放開手腳行事。剛回到麗正殿,她立刻吩咐道:“去給宮裡的……寶林、御女、采女們都知會一聲,本宮明日想邀她們到麗天園賞菊,人多熱鬧,叫她們都來,不得推諉告假。”
傳事公公領命告退後,謝令鳶磨刀霍霍,不,摩拳擦掌——八妃九嬪脾氣大,寶林御女總不至於敢跟德妃叫板。
晉國自開國起,便形成了定數,三宮六院必是要充盈的,按規制,六品寶林二十七人,七品御女二十七人,八品采女二十七人。
但當今天子十分年輕,他幼年登基,朝政由太后一手把持,後宮也多是太后主持選充的,如今闔宮上下,寶林御女采女加起來,不過十數人。
謝令鳶真是慶幸,否則這茫茫人海,她得找到猴年馬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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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低位分的宮嬪們,都是住在各處宮殿的偏院,聞說德妃有召,後天去麗天園賞菊,登時惶惑不已。
一貫眼高於頂的德妃娘娘,忽然召她們賞菊,這是要幹什麼?
德妃還是修媛的時候,似乎也沒有正眼看過她們這些位份低的,連上四妃都不太放在眼裡,怎麼現在高升了,反倒想起她們了?
她們摸不準的德妃的心思,宮裡稱病又是做不得假的,德妃口碑再如何不好,上下尊卑卻是鐵律。她們敬畏的不是謝令鳶,而是她之上的法禮。
只得向自己宮中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