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在與西魏的交戰中就時常落於下風,如今天這樣的單方面壓倒性狂毆,可謂是前所未有,因此,方才西魏兵急撤,晉軍猶然不盡興,罵西魏人奸詐,見情況不妙就當了縮頭烏龜。甚至試了很多方法,想要把西魏人激出城來。
譬如此刻,晉兵成群結隊,在高闕城下喊仗,辱罵西魏的主帥,“你們鮮卑賤胡養了這麼多馬,拓跋烏的老孃挨個伺候,是不是要累死了?”各種下流話云云。
西魏人大怒,也在城頭上叫罵,以眼還眼,“安定伯的老婆給咱們的勇士們洗腳!”“洗什麼腳啊,你個傻的,是洗屌!”“你們何太后跟太監玩,生了個賤種叫蕭懷瑾”……
一方仰著脖子,一方抻著腦袋,用各種富有想象力的葷話,侮辱對方主帥甚至國君的女性親戚,發洩著戰場上的焦慮和仇恨。忽聽一聲清亮的聲音呵斥道:“你們宣本事了,器大活好就衝著對面上啊,罵娘和妻女算什麼能耐!”
謝令鳶正跟在蕭懷瑾身後巡視,一聲令下,全軍安靜如雞。
她受職參軍,方才又在戰場上徒手撕馬尾,成了無數士兵和……馬的噩夢,令多少人心底打怵。她出聲喝止,別說罵孃計程車兵,馬都不敢叫一聲,夾緊馬尾,乖乖聽訓。
晉軍不敢反駁,雖然確實覺得侮辱別人的女性親戚很有快感。城頭上西魏人也愣了片刻,回神發現說話的是晉軍官員,便又開始向著晉軍大罵,從老孃到妻女到姐妹,各種下流葷話說得亢奮不已。
可把晉軍氣炸,卻又礙於謝參軍的淫威,不知如何懟回去。謝令鳶見他們憋屈的模樣,睇過去鄙夷的一眼,“離了罵女人就不會罵了?”
晉軍頓如醍醐灌頂,一拍腦袋,從善如流地罵起了罪魁禍首拓跋烏,“你們整天喊打喊殺,拓跋烏大帥怎麼不露臉啊?”“嗨,肯定是鮮卑雜胡養了這麼多馬,拓跋烏挨個伺候,累得癱在床上了唄。”
西魏人怒而回敬:“你們雜種皇帝不也像個烏龜一樣縮在長安!”“昨日長安發大水,沖斷皇帝三條腿!”“哈,那蕭家不是要斷子絕孫了……”
蕭懷瑾一片漠然,專心地巡視戰場,任西魏人在城頭上變換花樣羞辱自己,汙言穢語全都鑽入耳中。
所謂嘴賤討打,可戰場上敵人嘴再賤也不能意氣用事。為將為帥者,忍辱負重是基本的,要是連隱忍的心性都沒有,因幾句挑釁而怒髮衝冠,那也不配領兵。
想來拓跋烏也是聽多了罵陣很淡定的,儘管晉軍還甩出了紅肚兜,說這是拓跋烏的情趣內衣,也不見拓跋烏下令開城門出來殺敵。
可西魏人閉門不出,急的是晉軍。除非一舉奪城,否則攻城的成本往往比守城大太多。晉軍越發焦躁,清理戰場的時候,甚至要往西魏士兵的屍體上補幾刀洩憤,好激怒城頭上的西魏人。
雙方不屈不撓地罵到了中午。謝令鳶的星力早已經過了時效。
迷霧依舊,使得一切撲朔迷離,這場城頭之戰,再打也沒了什麼優勢。
晉軍已經清理完了戰場,回來將狀況報了柳不辭。晉軍死傷共七百餘人,多是幾撥箭雨沒招架得住,西魏軍則是死傷千餘人,泰半是傷員。
蕭懷瑾聽得心中凝重,地緣劣勢就是如此,守軍幾撥箭雨,這邊就要損傷一大片。他得趁著霧還沒散,想辦法找回些優勢才行。
他下令先後撤到城頭射程外,在坡堤後紮了營,前面是一道壕塹,以防西魏人偷襲。
負責清場的校尉猶豫了一下問道:“那些俘虜的雜種,要怎麼收拾?”
軍中的慣例,要麼坑殺,要麼留著當軍奴,饑荒的時候甚至乾脆吃了。不同的將領有不同的作風,安定伯一般是叫殺了,柳大將軍則有他的辦法,所以要問清楚。
早些年兩國沒什麼血海深仇,處理俘虜沒有如今這麼敏感;後來西魏出了陣前活剮張將軍的事,仇恨便一發不可收拾,兼這些年仗打得多了,誰手上沒有對方几個人頭,仇恨也就越積越深。
如今,很多將領為了鼓舞士氣,振奮軍心,會在戰前處以極刑,當眾虐殺戰俘,調動起士兵的狂熱。
聽聞有人請示戰俘事宜,其他將領也循聲望過來,想看看柳不辭的決斷,由此探清他的行事作風。
有人提議乾脆殺了俘虜,屠眉插嘴道:“反正咱們輜重只夠半個月的,這麼些人殺來吃算了,應該夠兩頓的,兩頓吃不完,醃成肉乾。”
蕭懷瑾一蹙眉,有點反胃,狠狠瞪了她一眼。
屠眉人生裡沒有“看眼色”這一說,她自顧自道:“這算什麼,你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