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貴妃出身何家,是太后的堂侄女,僅憑這點,他就莫名信任貴妃的能力,將主官之職交給了她。反正自己並不擅長管事,之前在流民軍中,便曾出現過種種問題,如今不妨試著信任她們一次吧。
眼下當務之急,他要先將幷州軍府的調兵權接到手裡,將城內重新佈防,然後尋伺時機,謀劃出戰——他們必要扭轉這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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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晚,朔方城頭上旗幟在狼煙中飄動,東城門與南甕城終是得保。
西魏兩頭髮起攻勢,打了一下午也打不動了,眼看著入夜,先鳴金收兵,生火做飯。
他們停駐在甕城外,而晉軍則緊閉內城大門,任西魏人挑釁、嘲笑、辱罵,也絕不開動城門,雙方對彼此的套路都深諳,就這樣對峙著。
當然,敵人在你家門口生火做飯叫罵,本身也不是什麼光彩事了。
何貴妃心裡為這事窩囊,卻也無可奈何,國家孱弱便是如此,沒什麼資格談面子光彩,這點她是領會到了。她按著蕭懷瑾的吩咐,先帶眾人回先前的院落。
老邱在城頭上照顧傷兵,囑咐她們回院子後先開地窖,“之前柳大帥撿回來了個傻子,白天出亂子的時候我把他藏在地窖裡了,回去給他開門透透氣。”
這處院落在城中靠北,回去的路上依舊是滿目瘡痍之感,明明西魏人還沒有打進城,還沒有發生什麼,卻覺得城池一夕之間就頹然蹣跚,過往路人也是行色匆匆。
院子裡的老樹光禿禿的,地面上覆滿了積雪,乍一眼竟生出些荒蕪之感。武明貞一劍將地窖的鎖砍斷,拉開破門板,傍晚微弱的光線照進不大的地窖裡,還未來得及看清內裡,忽然,一棵大白菜橫空出世,向她飛來!
“嚯……”武明貞眼疾手快一躲,幸運地閃開。她身後的何貴妃就很不幸了,眼前一黑,一顆大白菜給她迎頭痛擊,打得她七葷八素兩眼金星,兩行鼻血就流了下來。
“放肆!”貴妃橫眉怒目,心覺自己簡直倒黴透頂。重陽宴被林昭媛潑個酒就罷了,打個馬球被擊中面門流鼻血也算了;結果出趟遠門,一會兒被土匪抓人質,一會兒被老邱潑髒水,一會兒被從天而降的大白菜砸,她這是命裡帶衰嗎?!
“算了,是個傻的,”謝令鳶道。幾個人上前幫忙,替貴妃拍乾淨身上的白菜葉,謝令鳶蹲下…身來,小心翼翼挪去地窖口。屠眉已經在院子中生起了火,藉著微弱火光,謝令鳶看到一個人縮在黑暗裡,“他似乎很怕我們,他在發抖。”
雖然是個男子,但他看起來體型還不如何貴妃營養豐富。武明貞一手就把他輕鬆提溜起來,拉出了地窖。他頭髮被整齊地梳起來了,穿著件舊衣,被人拉著拼了命地掙扎,嚎叫著:“火!火!”
屠眉幾腳將火踩熄,他這才好了點似的,仍然不住往地窖裡縮,見狀,眾人也不再勉強他出來,由著他去了,估摸這是個被打仗嚇掉了魂的傻子。
“等等。”
一聲制止在身後響起。白婉儀走上前,她身上還沾著些傷員的血,血腥味惹得那個人更害怕了。
她走去他面前仔細端詳,他則不斷後退,白婉儀蹲著不動,不知在出什麼神。
謝令鳶以為她是在看傷勢:“他沒有受傷……”
“不是,”白婉儀搖搖頭:“我只是覺得,他長相很眼熟,你們不覺得熟悉麼?”
白婉儀伸出手,掰正他的臉孔,後者在她掌心裡拼命掙扎,見眾人聚集看向他,他嚇得嚎啕大哭,白婉儀只好鬆開手,安撫地拍了拍他。似乎是察覺到白婉儀沒有惡意,傻子不那麼害怕了,才憤怒地一手開啟她,縮排地窖裡去。
白婉儀扯了個很淡的微笑:“居然還耍少爺脾氣,你們看,他是生我氣。該是小孩子心性,看來很小的時候便遭逢變故,嚇瘋了。”
“他長得像……”謝令鳶忽然覺得一陣耳鳴,有那麼片刻的空白:“陛下身邊……那個蘇……什麼來著?”出宮太久,她都快忘記皇帝身邊那個美貌太監的名字了。
白婉儀點了點頭,何貴妃終於把身上的爛白菜葉扯完,問道:“你覺得他有問題?”
“應該說……是蘇祈恩的身世。”白婉儀起身,遠離了地窖,免得那傻子對著她們害怕。“他是效忠陳留王的人,但我只知他是宮中從奴市買來的,買來做殿外雜役,這樣身世最不容易被起疑。”
因陳留王的扶植,他又會鑽營,沒幾年便進了殿內伺候。他和白婉儀互相幫持對方,那幾年都晉位很快。
蘇祈恩曾說自己是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