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重文見此情景,也並沒有問李廷恩信中寫了什麼,他只是道:“事到如今,廷恩,你一定要冷靜,決不能辜負師父的一番心血。”
“我知道。”李廷恩抬起頭冷靜的近乎有些冷酷的望了萬重文一眼,隨即走到窗前,望向了皇宮的方向。透過重重遮擋,他的目光彷彿落在了一個叫他此生最痛恨的地方。
原本這場棋局只是關乎於朝廷傾軋,然而如今,拜永寧宮中那位王太后所賜,她已經成功的讓這盤棋成為了一盤不死不休的殺戮之局。
“廷恩,如今朝廷局勢紛亂,我與大師兄他們商量過,只怕你還是先丁憂回家的後,你在京中為師父守兩日靈,待見過皇上覆了皇命,便回河南道去罷。至於起復之事,你放心,我答應過師父,兩年過後必然為你謀一個好職缺。”萬重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放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他其實也清楚,若這位師弟有的選擇,必然願意留下為恩師操辦喪事,然而事情偏偏就有那麼巧合,繼出的祖母又去世了。即便不是嫡親的祖母,按規矩,依舊要守孝十七個月,天地君親師,若一味只顧著做大官的恩師,卻將祖母的喪事置之不理,只怕朝野上又要流言紛紛了。
李廷恩站在窗前,聽到萬重文的話後,語調有些沙啞,“想必皇上今晚便會召我入宮,明日將找到的庫銀入庫之後,明晚我過來為老師守靈,後日趕回河南府。至於起復之事,師兄就不必擔憂了,我另有主意。”
萬重文見李廷恩拒絕,有些欲言又止,忽然想起一事,吃驚道:“你找到庫銀了?”
李廷恩秘密出京尋找庫銀,一路行來有些刻意的大張旗鼓,然而更多時候是嚴格的保守了秘密,原本自河南道之事出來後,萬重文對李廷恩這邊根本不抱希望,他甚至一度動過想要說服家人將萬家祖輩積存的銀子動用一些來幫李廷恩渡過難關的主意。可沒想此時李廷恩竟然告訴他要將庫銀入庫,叫他嚇了一跳。
李廷恩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個叫萬重文畢生難忘的冷笑,“幸不辱命罷了。”
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六個字,不知為何,萬重文卻似乎透過這幾個字看到了一片血雨腥風。
李珏寧手裡捏著賬本,眼睛恨不能直接噴出火來將面前立著的兩個管事婆子給燒死。
她撥了三百兩銀子下去買蠟燭,事前還說了要松潘那邊的好蠟,結果這些管事婆子就給她抬兩筐還能看見蠟蟲的次蠟來,反過來還要讓她再添二百兩銀子,說是松潘的蠟燭這些日子價錢漲的厲害!
簡直是把她當三歲孩子一樣糊弄。
李珏寧一時又想到灶下買的肉,說冰不夠,三番兩次讓她再從冰窖裡抬些冰出來,她起了疑心叫人跟著灶下的人,發現有人私下將鎮菜的冰悄悄弄出去賣的事情,甚至有人連靈堂放的冰都敢動手腳。
怒火在心裡竄了八丈高,可李珏寧到底還是都忍下了。她知道自己年紀小,以前她幫著管家之所以井井有條,只因為有曾氏這個四嬸,有崔嬤嬤,外頭還有王管家,然而如今讓她挑了大梁,下頭的人千奇百怪的想法就都出來了。
她看著手裡的賬冊,再看看面前立著的婆子看似恭敬,實則眼睛寫滿了不安分,她咬了咬唇,反手把賬冊合上道:“蔡九家的,你說這白蠟漲了多少錢?”
蔡九家的愁眉苦臉道:“五姑娘,這段日子也不知怎的,外頭許多人家辦喪事,這些鋪子的掌櫃也心黑,老奴差點把腿都給跑斷了,他們硬是一文錢都不肯少。”
“漲了多少?”李珏寧沒有理會她的訴苦,眼皮一掀,直接問。
蔡九家的梗了一回,端詳了下李珏寧的神色,諂媚的道:“每隻漲了三文。”
李珏寧嗯了一聲,撥了撥算盤,取出塊木牌扔在桌上,“拿我的牌子,再去賬房取二百兩罷。”
蔡九家的大喜過望,上去拿了牌子,心道小姑娘就是好糊弄,要是以前在四太太手底下,那有這麼輕巧的事情。這位五姑娘看著機靈,實則以前就是一直被人捧著,從小山珍海味的吃著,哪裡知道蠟燭這種小東西里頭的抽頭。
她一面心裡腹誹,嘴上還想奉承兩句,眼尾又給等在後面想要接著哭窮的黃安家的使眼色,誰知接下來就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
李珏寧銀子是給她了,下一句話就是讓她把這差事交出來。
“眉書,你去把蔡七家的叫來,她今早不是才與我說她認識松潘一家制蠟作坊的管事,能買些上好的松潘白蠟來。給祖母辦喪事,咱們家也不是掏不起銀子,可不能花了銀子還買些次一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