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重文心裡一顫,對上石定生審視的目光,肅然起身,“師父有事儘管吩咐。”
石定生嗯了一聲,抽出三封早就寫好的信,將其中兩封分開遞給萬重文和付華麟。
“這兩封信,是老夫寫與沐恩伯和果毅侯的,你們帶回去罷,剩下這一封……”石定生指腹在信紙上輕輕一摩挲,眼尾露出點蕭瑟的痕跡,“這一封我放在這機關匣中,你們記住我開匣子的手法,待廷恩回來,你們告訴他。”說著,石定生不容萬重文與付華麟詢問,就擰開機關匣,把信放了進去。
萬重文和付華麟都覺得有些奇怪,為何石定生給信偏要他們去告訴李廷恩,還要放到機關匣中,可看到石定生明顯不欲解釋的神情,到底還是將話嚥了回去,只是兩人心中都有些不祥的預感。
將重新合上的機關匣尋了個地方妥善放置好後,石定生就叮囑兩人,“這兩日,不管誰去找你們,務必不能鬆口。你們要記住,官場多狡詐,事到臨頭,為了榮華富貴,父母妻兒皆可拋。縱使聲名在外,亦難防備。廷恩才是希望,他們所說的,一文不值!”
聽到石定生斬釘截鐵的話,萬重文與付華麟哪裡還不明白石定生這是在告誡他們不可聽信了上官睿等人的話就出頭找人去上書保舉李廷恩奪情。兩人都應了。
看著他們的態度,尤其是萬重文坦然的神色,石定生稍稍放了心。
事到臨頭,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萬重文這個弟子了。沐恩伯府終歸是商人起家,忠孝仁義對別的勳貴世家或有約束,對沐恩伯府,只怕什麼都算不上。若萬重文也在此時隨著上官睿等人上書要廷恩奪情繼續審理宋氏一案,只怕天下人都要以為是廷恩戀棧權位,捨不得仕途前程,為了升官立功連守孝都不肯了。
只要這個弟子能夠安撫好,自己也能心無顧忌的放手去做事。
廷恩的前程要保,宋氏的案子要審,軍餉要找回來,這大燕天下,也得回到一個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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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瑣碎的銀鉤,散落在河面,將流動的水面劃的傷痕累累,為這個靜謐的夜色憑添了一二分叫人警戒的涼意。
趙安在船頭站了站,聽到左岸傳來一陣幾不可聞的聲音,心頭一動,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拍了拍邊上一個護衛的胳膊,訓斥道:“今晚又喝酒了是不是,滾回去洗把臉再上來!”
那護衛莫名其妙的看著趙安,正撞上趙安的眼神,頓時凜然,哈腰道:“趙叔,都是我的不是,今兒老蒼頭撈了兩條黑魚上來,就喝了兩杯,我這就去洗臉。”末了又略微有點張揚的嘟囔了兩聲,“不過趙叔您也小心了些,咱們這一路上都沒事兒,誰還敢來動咱們少爺,後頭不是有這麼多人跟著。”
趙安踹了他一腳,“還不趕緊滾回去,你們這幫小子,天天就知道吃酒!”
護衛嘻嘻哈哈的下了甲板,折了個拐角的地方臉色一變就貓著腰躥到了底下李廷恩的艙房,“少爺,上面有動靜。”
李廷恩這些日子一直和衣而睡,聽到聲音翻身躍起,落地時卻如同貓一樣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他並未點燈,眼睛在黑夜中猶如燭照一般能夠視物,沒有半點猶豫的準確拿到了邊上的寶劍。
“人在哪兒。”
“左邊。”
李廷恩走到左邊的窗戶,無聲的推出一個細小的縫隙,見到左岸的草叢上反射出細細碎碎的光,眼裡寒光一閃,拇指在劍柄上輕輕一鬆,屋中就倏然亮起一道銳利的銀線。
他關上窗戶,聲音裡含著一絲淡淡的殺意,“放幾箭過去,再挑一個何家的人去船頭。”
“是。”護衛一抱拳,身入靈貓,很快身影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片刻後左岸尖利的箭頭帶著呼呼風聲嘯叫著落在左岸草叢裡的聲音。
只是一個眨眼的時間,左岸就回擊了一場箭雨。李廷恩握著劍端坐在船艙中,聽到甲板上傳來一聲男子的慘叫,瞳孔一縮,隨手擋掉穿過窗戶射進來的箭,右手一推,面前的桌子滾了兩下,正好堵在了菱格木窗邊上。
趙安從上面下來,沉聲道:“少爺,何靈脩死了。”
李廷恩面無表情的抬起頭,“不是何家的人。”
趙安不在乎是不是何家的人,他道:“小的看過,來人不多。”
李廷恩站起身,聽著外面依舊不停的喧囂,搖了搖頭,“放他們走。”
趙安驚訝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