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的揮起拳頭大聲咆哮。
看到李氏族人聽見聲音後投過來不贊同的目光,王阿根家的嚇得立馬捂住兒子的嘴,朝周圍的人連連賠笑,她小聲罵道:“都啥時候了你這孩子還犯倔勁兒,你以為是在家跟你爹鬧呢,這山上都是人姓李的,待會兒他們連你都給丟下,那咱們不是白死了。”
王猛子缽大的拳頭在空中揮了揮,最後在王阿根家哀求的目光中慢慢放了下來。眼睜睜看著王阿根三個開始和族老們討價還價一樣的商量是否能多帶一個受傷的兒子走。
十四歲的王杜鵑突然從一截木樁子上站起來,她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落定在一個方向,沉默片刻後,她直直走了過去。
王阿根家的嚇了一跳,順著閨女走的方向看了看,更害怕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追上王杜鵑,眼底都是哀求,“杜鵑,杜鵑,娘曉得委屈你了,娘也不樂意,可你哥是咱家的獨苗苗,娘就生了他一個兒子,到了地底下還指望能吃上兩口你哥給貢的飯呢。你別怕,娘陪著你,到時候娘就抱著你。”她說著泣不成聲。若有的選,自個兒無論如何捨不得聽話肯幹的閨女去送死,可眼下這不是沒法子了。閨女兒子只能保住一個,好在自個兒也是要去送死的,不會活在這世上天天惦記閨女遭活罪。
“娘,我不惹事兒,我就想找他說兩句話。”王杜鵑平靜的掰開王阿根家的拽在她胳膊上的兩隻手,繼續朝前走。
見拉不住人,王阿根家的只能提心吊膽的望著閨女的背影抹淚。
“李大哥,我想,想跟你說幾句話。”等走到李廷恩面前的時候,王杜鵑先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都飛到九霄雲外。她眼睛閃閃發亮的看著李廷恩,手心一片汗溼,腳尖在地上點著轉了兩圈,她雙手在褲腿上搓了搓,終於把這一句短短的話給說了出來。
看著面前面板黝黑,容貌平凡的少女,李廷恩說不出心裡的滋味。他有些能猜到王杜鵑想要說什麼,他輕輕地喊了一聲杜鵑,語調柔和的彷彿怕驚動了什麼一樣。
聽見李廷恩喊出自己的名字,王杜鵑被巨大的喜悅擊中了,她激動的望著李廷恩,嘴唇直髮顫,她吸了好幾口氣,囁嚅道:“李大哥,你,你還記得我?”
李廷恩勾了勾唇角,緩聲道:“我記得,你是杜鵑,王杜鵑。”看王杜鵑眼眶溼潤,平凡的五官瞬間被點亮燃燒散發出奪目光彩,李廷恩心底一片痠軟,他柔聲道:“去年珏寧回鄉下,你帶她上山摘的梅子是不是,珏寧叫你杜鵑花姐姐。”
王杜鵑拼命點頭,“是,珏寧說要吃梅子,我,我……”她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問,“李大哥,你吃了我摘的梅子?”
李廷恩唇角笑意加深,“吃了,你摘的梅子味道比縣城裡賣的還好。”
“真的?”王杜鵑厚厚的嘴唇咧的大大的,似乎覺得笑容有些粗野,她赧然的垂了頭,聲音輕若蚊蚋,不過努力側耳傾聽的李廷恩還是聽清楚了。
“李大哥,我帶著三個堂弟在路上打豬草的時候老見著你,你打小就跟咱村裡的人不一樣,我娘說,說咱村子裡都是沾你的光,自打你中瞭解元,再也沒人敢跟咱村裡爭田坎爭水了。他們說你遲早是要中狀元的人。有一回你騎馬從縣城裡頭回來,我弟往你馬上扔了一塊土疙瘩,你沒罵我,你還給我張帕子擦臉。帕子,我,我一直收著。”王杜鵑吭吭哧哧的說完這麼一段話,連氣都喘不勻了。她近乎虔誠的從懷中掏出一張百羅緞繡青竹的帕子,捏在手中不捨的給李廷恩遞了過去,“我洗過的。”
王杜鵑的手指粗短,指腹上有粗糙的老繭,指甲縫中是黑色的泥垢,如雪一樣白的帕子拿在她手中,一黑一白,宛若人生的兩極。李廷恩靜靜的看著這張早就被遺忘的羅帕,肺部的火焰不停灼燒著他的呼吸,讓他覺得喉管火辣辣的痛。他緩緩伸手接回羅帕,在王杜鵑期盼的目光中仔仔細細摺疊收回懷中,聲音略微古怪的道:“我一直在找這個,原來是在你這裡,杜鵑,多謝你。”
“真的?”王杜鵑眼睛燦若星子,“我哥還說你跟咱不一樣,指定不能稀罕這麼一張帕子,我不信,這是你隨身帶的東西,指定是放在心頭的,還好我一直好好收著,我娘說要拿去拆了繡幾朵花做鞋面,我一直都捨不得。”說完又有些訥訥的將頭垂下。
李廷恩神情專注的看著她說話,見她不說了,笑著再次肯定,“這的確是我最喜歡的一張羅帕。往後我也會一直帶在身上。”
王杜鵑又使勁兒點了點頭,忽然她臉上的笑容消失,她兩手指尖互相搓揉了幾下,扭頭朝不遠處一直朝這邊觀望的王阿根家的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