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恩看起來性子如何沉穩,終究不過虛歲十二。只是今日遠離喧囂,心中有事,向尚就一杯一杯的給李廷恩倒酒。
好在這裡的酒度數淺得很,李廷恩上一世酒量極大,剛到這裡的時候他空虛迷茫,一找到機會就在空間裡喝那些陳年老酒,試圖從中尋找一種真實感。到後來雖說依舊覺得有幾分莊周夢蝶,這具小身子的酒量卻練出來了。
此時向尚要人陪酒,李廷恩乾脆豁出去放縱一次陪他。兩人喝了兩壺多,向尚開始說胡話。
“廷恩,你說我爹,一個女人都整不明白,他還弄那麼多回來,一人睡一晚上,他這把年紀了,一個月能睡幾個,我娘給他弄一個回來他就睡一個。我告訴你,我好幾回撞到管家給他買鹿鞭。哈,這些女人,全是些沒有名分的,下人們個個捧著喊姨娘,其實在官府裡連份文書都沒有。上回我娘說要從中挑一個出來去辦納妾的文書,那些女人,恨不得趴在地上舔我孃的鞋底子。我娘平日看著那些女人眼珠子都氣紅了,跟我念叨說她一輩子命苦。那幾天她心裡就特自在,天天把人叫到面前來折騰,折騰完了又在屋裡罵我爹。”
若在平時,向尚是絕不敢口出這種不孝之言的。但酒精可以摧毀人的理智,將人壓在心底的想法釋放出來。
“廷恩,我瞧不起我爹,料理個家事都不清淨。不過我也得納妾,不納妾人家瞧不起你。”向尚一邊將空酒壺的壺嘴朝口裡塞,一邊喋喋不休,“上回我碰著朱老爺,他就問我有暖床丫頭沒有,還說要送我幾個,說是都教完規矩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繼續道:“當老子不曉得,都是他家那小崽子玩爛了的,還到處送禮。你曉得不,就那花姨娘生的種,賤人生的賤種,他娘是戲子,他就喜歡包戲子,家裡好看丫鬟不要,愛玩男人,天天在咱們面前裝的人五人六,哈,咱一大幫子人,沒一個瞧得上他。他是被他爹捧他們母子的臭腳捧迷糊了,陳三那幾個小子天天背後罵他傻大個,拿著朱家的銀子出來請吃請喝。就是老天沒長眼,這麼個憨貨,念起書比老子還厲害。要這樣說,我爹對我這個嫡子還不錯,瞧朱瑞成過的日子。”說完自己在那兒東倒西歪的哈哈笑。
李廷恩對他從家裡事說到別人要給他送暖床丫鬟頗感無奈,而且後面還被他聯絡起來,李廷恩都覺得有點神奇了。看向尚坐都坐不穩,李廷恩只得將他扶到屋裡去。
炭園子裡面的房子都是給燒炭的下人住的,自然舒服不到哪兒去。好在向尚是向家未來的家主,下頭的人都會獻殷勤,看他喝醉了,爭著來換被子鋪床的,又弄了幾個竹炭盆,根本都不用李廷恩動手。
忙了一天又喝了點酒,李廷恩也有點睏倦,看向尚有人伺候,他就叫炭園子的管事給他也備了個房間,準備歇息一晚,明日再回鎮上。
誰知睡到半夜的時候,向家的下人就來敲門。李廷恩清醒的很快,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就開門。
看到他,向家的下人鬆了一口氣,急忙道:“李公子,你家裡頭託人捎信來,說你大伯孃難產,叫你趕緊回家一趟?”
李廷恩眉心攏起,冷冷道:“怎麼回事。”一邊說,人已經轉身回去穿衣服了。
那下人倒也伶俐,沒耽擱的講起事情緣由來。
“是你們村子裡人騎馬來報的信,先到了學堂,又找到向家來,正好您隨少爺來了炭園子,老爺曉得是這種大事,就派小的立馬來找您?”
“黃穩婆不在我家?”李廷恩覺著有點奇怪。遇到這種難產的事情,已經有個黃穩婆,連夜派人來找自己又有什麼用。而且為何報信的不是家裡人,要叫村裡人來?
那下人一臉著急,“在呢,就是黃穩婆說的,要叫人趕緊找大夫去,旁的大夫怕不行,得要鄭大夫才管用。可您是曉得的,那鄭大夫可不是誰都請得動的,還有個晚上不出診的規矩。老爺說您跟鄭大夫是老交情,鄭大夫還教過您醫理,怕還得您親自去才成。”
李廷恩這才明白過來。正好這時候他穿戴已畢,隨口吩咐了炭園子的管事叫他明日轉告向尚後,就與來人一道出了門。
這下人十分機警,來的時候不僅自己騎馬,還牽了一匹馬。所謂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想要出人頭地,可不僅僅是書念得好就行。對李廷恩抱以厚望的秦先生一樣都沒放鬆。故而李廷恩的馬術礙於體骨尚未長成算不得上馬射箭例無虛發,卻也十分精通了。沒有半分猶豫,李廷恩翻身上馬,與那下人一道往鎮上趕。
在路上,李廷恩還聽到一個訊息,不僅是小曹氏難產,而且曾氏也有流產的徵兆。黃穩婆一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