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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添了這麼多人?”李桃兒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將注意力集中到一點上,“你說你奶還給你爺添了個閨女?”
覺得這句話問的有些不對,李廷恩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再一次得到證實,李桃兒一臉冷笑,“賣了我,自個兒倒生了個閨女。”
聽到賣這個字,李廷恩心裡一動,問道:“姑姑,我聽爹他們提起過,說您是嫁到外地。可為何我在路邊茶鋪時聽人提起,說胡威對人言您是被他買回來的?”
“我就是被買回來的。”李桃兒語氣十分平靜,“胡威說得對。當初他到鎮上走商,遇到你奶。那時候你四叔快要進學了,你奶說家裡銀子不夠,就跟你爺說給我挑了門好親事。胡威給了五十兩銀子的聘禮,把我娶進門,我身上帶的嫁妝,只有幾件家常穿的衣裳,跟別人家賣閨女一樣,只是胡威手裡沒有我的賣身契罷了。”
在李廷恩的腦海中,李火旺縱然重男輕女,可那時候李家的日子並非過不下去,怎會任由範氏給長女挑了這樣一門親事。他不由問道:“爺沒問過胡威的家境?”
李桃兒苦笑,“廷恩,你一定覺著很奇怪罷。其實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當初咋會上了你奶的當?”
李廷恩挑了挑眉,“您的意思,當年並非心甘情願的嫁給胡威?”
“不,我是甘願的。”李桃兒搖了搖頭,神情麻木,“你奶嫁進來頭幾年,我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後來她先是生了你三叔,後頭又生了你四叔。你四叔跟你奶長得最像,你奶疼的很。有一天不知聽誰說有個算命先生靈驗,你奶把你四叔抱去算了命,回來就說你四叔這輩子是做官的命,你爺他們都歡喜壞了,特意給你三叔和四叔取了一個光宗耀祖的名。打那以後,你奶就盤算著要給你四叔進學堂考科舉湊銀子。那時候家裡就你爺和你大伯算得上壯勞力,家裡地多,兩個人幹不了,肥上的少,一年到頭糧食收的要比旁人家少得多。你奶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就開始常常聽見你奶在你爺他們去種地後唸叨,說她以前被賣到大戶人家,做了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鬟,每個月能往家填補多少。我那時看著你爺他們起早貪黑的,就留了點心眼去給人打聽做丫鬟的事情。”
李桃兒頓住話,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在想後面的話該怎麼說,“日子就這樣又過了三四年,你四叔長大了,眼看進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你爹也能幹農活了,算起來日子更該寬裕,可你奶脾氣更大了。每天你爺他們一下地,你奶就在家摔鍋砸碗的,你娘那時候沒少捱打,我看的又難受又害怕。村子裡有做過丫鬟的媳婦都告訴我,說做丫鬟就是被人打罵的,死了就用破席子裹了丟到亂葬崗上。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心裡盼著你爺能早點給我尋一門親事把我嫁出去,窮點累點都沒事,我能幹活養活自個兒,可我受不了別人不把我當個人,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我被你奶罵了那麼些年,我受夠了這個。”
說著說著她眼淚撲簌撲簌直掉,“你爺不管這事兒,我也不敢張口。你奶又在我面前說了好幾回做丫鬟的事後,她找來了胡威。胡威那時候穿的光鮮,說話和和氣氣的。他在咱們鎮上呆了半年賣手裡的貨,你爺託人去打聽,左鄰右舍的都說他性子好,是個疼人的,他還肯給五十兩銀子的聘禮,你爺就說這門親事定了是要嫁到外地去,問我中不中。我想著你奶三天兩頭的唸叨你四叔要進學的事兒,我真怕哪天你爺他們不在家,她就把我轉手給賣了,我不怕跟胡威到處走商,只要我能挺起腰桿子做人就成,我就答應了。”
李廷恩憐憫的看著捂臉無力哽咽的李桃兒,他能猜到李桃兒心中現在在想什麼。原本以為是脫離虎口,誰知又入狼窩,而且是更悲慘的狼窩。
不過範氏可真有本事,為了讓李桃兒心甘情願j□j縱親事,居然從幾年前就開始用做丫鬟的事情來暗地裡嚇唬她。弄得李桃兒心情緊繃之後,才找出胡威這麼一個人,把親事做成了。
“廷恩,大姑不瞞你。自打離開柳條鎮,我過的就不是人過的日子。我起初都把柴刀擱在枕頭底下,結果有了身孕,你大表姐在我肚子裡翻騰,我捨不得,我給人打聽過,人告訴我要肚子裡有娃的女人殺了人,官府會等把娃生下來再砍頭,可孩子會送到惠民所。我偷偷去看過惠民所,那裡頭的孩子一天到晚的做活,還要被人打罵,過的比街上要飯的還不如。再說孩子長大了,別人跟她說你爹被你娘殺了,你娘被官府砍了脖子,那孩子還咋見人?”
李桃兒說的泣不成聲,“就這麼著,為了你大表姐我忍著繼續跟胡威過日子,接著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