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哈哈大笑,他認得容川,就說:“我五音不全,唱歌當然難聽了,川子,你媽媽是文工團獨唱演員,你唱歌肯定好聽,唱一個,咋樣?”
“別介。”容川果斷拒絕。
“唱一個唄。”師傅笑著起鬨,“車上就咱仨個大老爺們,又沒女生,不好意思啥。”
“正是因為沒有女生我才不唱呢。”
司機又哈哈笑起來,“你小子啊,嘴皮功夫真不一般。對了,有女朋友了嗎?”
“有了!”容川痛快地應道。還有十幾路就到連隊,他的心情忽然激動起來。不過走了七天,怎麼卻像走了一個世紀。
司機大吃一驚,“真的假的?是你們連的不?叫啥名字,哪兒的人?北京的?”
“這可不能告訴你。”開玩笑,你們司機一個個都是大嘴巴,那天嘴漏了告訴團隊領導,我跟阿嬌就得分開了。
一想到王嬌,容川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他有一個毛病,高興了就唱歌。接著剛才司機師傅的《山楂樹》繼續往下唱“白天車間見面我們多親密,可是晚上相會卻沉默不語,夏天晚上的星星靜瞧著他們倆人……”正唱到高興處,一撇頭,發現紀北平低頭坐在角落,不知想著什麼。
容川停住歌聲,“紀北平。”
北平愣一下,然後抬起頭,目光依舊冷淡。
“這次回北京我去看了紀伯伯,他很想你,伯母也是。”
北平沉默一瞬,眼中帶著不屑:“真是辛苦你了,總共七天假期,還抽出半天去了我家。誰跟你一起去的,容慧?”
“嗯。”
“辛苦辛苦。”紀北面露譏諷。
容川正色:“他們是我的長輩,探望是應該的。”
紀北平看著他,語氣中火藥味漸濃,“你這麼孝順,我爸沒給點壓歲錢?”
容川眯起眼睛,“紀北平,咱今年多大了?”
“你問我?”
容川深吸一口氣,壓了壓火氣,才說:“咱今年都二十多了,若不來北大荒,咱倆估計早就結婚生子了,都是大人了,以後能不能別再像小孩子似的管不住脾氣。大人就該有個大人的樣子,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麼,以後咱們見面,起碼做到互相尊,行嗎?別動不動就打架,跟瘋子似的,讓人看了笑話。”
“李容川,我紀北平還用不著你來教訓。”
“我沒教訓你。”
“那你啥意思?”紀北平臉色凜然,一手握成拳頭,胸口一起一伏,憋著一口怒氣。
容川無奈,怎麼說著說著又劍拔弩張起來。如果放在平時他早就嗆回去,可今天他真的不想打架,以後也是。他們積怨太深,若想解開這個結,總要有人先做出犧牲。紀伯伯說的對,他年紀大,是哥哥,在這件事上,他應該先做出讓步。
好在汽車開得很快。
到了連隊,張寶良和春生已經提前等在那裡。“容川!”
“來了來了!”容川先把行李扔下去,身體一躍,正準備跳下車,身旁,紀北平忽然用很小的聲音問:“你真有物件了?”
容川動作一滯。隔了幾秒才點點頭。
“是誰?”紀北平的眼睛一瞬不動地看著他。
也許看錯了,也許沒有,容川在北平冰冷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絲像是緊張的情緒。他很疑惑:“幹嘛問這個?”
北平自嘲地扯扯嘴角,躲開他詢問的目光:“算了,當我沒問。”然後起身坐到卡車最裡面。縮縮脖子,裹緊身上的大衣,帽耳朵耷拉下來,蓋住臉頰,頭一歪靠著遮雨布,像是疲倦困極。
車下,寶良喊道:“川子,幹什麼那,趕緊下來呀!”
收回目光,容川利落地跳下卡車。寶良問:“車裡誰啊,看著有點眼熟。”
“紀北平。”
“啥?”寶良和春生同時一愣。春生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容川,緊張地問:“你,你,你倆沒打架吧?“
“你看我像打過架的?”容川反問。
寶良揹著行李,一臂勾上他脖子,說:“沒打架就好,哥們是擔心你吃虧。趕緊回宿舍吧,知道你回來大家可高興了。”
“對對對,沒你打牌都沒勁!”
三個人快步穿過操場,一路有說有笑,正要往男生宿舍那邊走,正巧王嬌刷完飯盒從水房走出來。
容川停住腳步,在家時,每每想起她心裡就格外激動,彷彿有座火山蠢蠢欲動。此時也是,看著面前的王嬌,他嘴巴動動,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