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請你們幫我一個忙?”她認真地說道,語調溫柔舒緩卻讓任何人聽了都無法拒絕,“我已經備好了棺木,待我死後,你們幫我封棺埋土……”
阿瑾啞然,眼前的女子,無論她的表情還是她亟待表達的意願,都是如此的荒謬和讓人不可置信,可他就是知道她是認真的,認真到令人害怕,也讓阿瑾心裡覺著空蕩蕩的難受。
“你怎麼會死?……還是你生病了嗎?我有辦法,我找名醫救你好不好?”阿瑾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周身,生怕她忽然拔出腰邊的佩劍出來直接抹了脖子,甚至他還和身邊的小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到時候見機行事,若是一個不對就上前奪劍,若是錦瑟知道他此刻可笑的想法必然是要啞然失笑了,可是活過的歲月太長,久得她已經無法再去為一些事情動容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姿容秀美的少年,或許在未來的某一世,獨屬於他的世間,他們還會重逢,但在這一世,她註定只能辜負他,就像其他被她辜負的無數人一般。
靜立了片刻,她親自動手,一把將在手中長劍插在地上開始在林素衣的墳墓旁掘土,這個動作引來兩個少年齊齊一抖,隨即就是怔愣地看著她動作,卻見她親自掘出一個深坑,然後滿意地看著深坑下露出的空空的棺木,這下兩人更加無言以對了,連自己的棺木都準備好了,眼前的女子可真是鐵了心要死啊。
“你真的別衝動……”阿瑾已經是帶著哭腔了,他仿若瘋了一樣地衝了上來,一把奪過她的佩劍丟下山崖,錦瑟也隨他去做,彷彿一個寵溺著任性孩子的長輩,含笑看著他動作,從始至終她都很安靜,久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阿瑾漲紅了臉狠狠瞪著她似乎她不答應下一刻他就要把她打暈綁走似的,錦瑟方才平靜地道:“我真的快死了,若是你不讓我躺下,我一會可能就會倒在地上。”她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無奈,“或者,你到時候喊人來幫我扶進棺材也可以。”
到了這個時候阿瑾和他的小侍仍舊以為她在開玩笑,氣惱得滿臉通紅:“我不會讓你死的。”聲音中隱隱地帶著霸氣和堅決。
錦瑟抿唇輕笑,這笑聲令人聯想到春日裡清晨薄霧下有點清涼的天氣,又好像清澈的山泉水一般沁人心田。聽到她的笑聲,阿瑾不知為何也感覺心底裡鬆了一口氣,她沒有生氣就好,他偷偷地抬眼看她,卻見錦瑟已經抬腿跨入了棺木中,他完全都制止不及,只得跺著腳道:“你這個呆子,呆子,呆子!”
痴情的人他不是沒見過,但痴心到這個份上,他說不出的羨慕甚至嫉妒那個死去的男人了,若他這輩子能得一個女人待他如此,便是死都甘願了。
但錦瑟卻恍然未聞,她默默無語緩緩地闔上了眼,最後輕聲道:“再見了,阿瑾。”這一聲呢喃,是她對這個最後的這一個魔之子分/身的告別,也隱含著她對他的歉意,天地間似乎有什麼隱隱一動,連阿瑾都感覺出不對來了,好像整個人心底裡被人挖走了一大塊,讓他心神俱裂。
良久之後,他震驚在當場,目光眨也不眨地看著錦瑟一動不動的身軀,忽然對著身邊的小侍尖叫道:“你快去叫人,叫人來,叫大夫來。”趁著小侍慌不擇路地離開時他自己顫抖著爬進了棺木裡,這是第一次他碰觸到了她的身體,如此溫暖,令人流連,一種不可思議的情感從心底裡湧起,更讓他覺得彷彿自己已經等了千百年一般,只是當他的手觸控上了她的鼻尖時,阿瑾臉上的血色霎時間還是褪的乾乾淨淨的——因為他發現到,她已經斷氣了。
之後數年,都流傳著大週一個豔冠京華的公子玉瑾一樁秘聞,引得人趨之若鶩。玉瑾容顏傾城,成年後長得更是國色天香,他母系的祖上是曾經的大周才女親王玉錦瑟,自然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和才子。然而某日他在入宮拜見鳳後時中看到了曾經的先祖玉錦瑟的畫像,居然就此瘋了,從此後失魂落魄再不肯開口,甚至毅然決然地落髮出家再沒有出現在人前。
也有人私下說,這是因為公子玉瑾年少時據說曾經在去某個偏僻的自家別院時,在山林中迷失過幾日,連身邊的小侍都不慎跌下了山崖丟了性命,當時公子玉瑾被侍從們找到後一身狼狽,後來更是反覆上山林似乎要找什麼人和墓碑,只可惜最終無果,有人私下猜測她可能是遇到了歹徒失了貞潔,故而後來才會百般推拒婚事,又找了個名目出家。這流言沸沸揚揚的著實傳了好幾年,但誰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錦王爺》——完
作者有話要說:
嗯……結束……
第469章 寒朝羽番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