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為什麼是笑著離開的呢?領悟這一點很重要,如果領悟不到這一點,表演的戲劇就沒有靈魂,是不會打動別人的。
王墨身上穿著的不過是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並未著古代的廣袖寬服,不過,他往臺上中央的道具椅子上一坐,硬生生卻坐出了古代世家子的姿態。少年微微仰著頭,像是在注視著窗外的風景,眼眸空洞彷彿什麼也映入不了他的眼簾。這一段短暫沉默的時間,讓眾人都彷彿隨著他的情緒陷入了緊張和沉默的氣氛中,直到他眨了眨眼睛,唇角微微一勾,突然抬起白皙的右手,食指微微抬起,他歪頭的角度微微一偏,就像是注視著手指上的什麼——對了,是那隻鳥。
明明是窗外的鳥,卻好像停在他的指尖一般。本是空洞的眼神驟然轉變了,他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乍然柔和下來,如海洋一般深不可測,又如陽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有如顆顆閃亮鑽石,只一雙眼睛便溫柔得讓人移不開眼。
“小鳥啊小鳥,如今只你經過我窗前,何不來我屋內與我做個伴呢。”他嗓音悠長繾綣,彷彿含著無限的惆悵,他音色本是清亮,如今被他刻意壓低,竟是多出了一絲沙啞,聽著竟是讓人驀地就心酸起來。他仰著頭,眼眸半垂,露出弧線漂亮的半邊側臉,還有那纖細捲翹,微顫著讓人憐惜的羽睫。
突然他微微張了張唇,眼皮向上一掀,食指輕輕一抬,做出一個想去抓住什麼的動作,卻只到一半就停頓下來,最終一根根地收攏了手指,最終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罷了,你終是要走的。你也不願陪我的……與她一樣。”他似是神經病似的喃喃自語,本是讓人悲傷至極的詞句,唇角卻劃開了若有若無的落寞微笑。他輕抖袖邊,手指輕動,似是掏出了一樣什麼,緊接著拔開毫不存在的塞子,往手掌上倒了一粒什麼東西夾在指間——對了,是那毒藥。這是世家公子用了最後的傳家寶換來的毒藥,這毒藥能夠將他的屍首都一同毀滅,就是為了能夠一去了無痕。
他保持著微笑吞入並不存在的藥丸,抬頭望著窗外,眸中似是含淚,卻更多的是欣慰的笑意,他唇角的笑容極為苦澀,眼眸裡的笑意卻懷著希望。這樣極致的矛盾在他身上,竟是呈現了一種極端的魅力,光芒四射讓人移不開眼睛。
“飛吧,越遠越好。”說完短劇本的最後一句臺詞,他眺望著視窗陷入沉思,目光不可思議的柔和溫暖,那目光……就似是看著自己的靈魂似的。
是了,中國古代信奉靈魂多於肉體,世家公子之所以微笑,是因為他將希望放在了自我的靈魂上,他期待著自己的靈魂能像這飛翔於天空中的小鳥一般,自由自在不受束縛。
但是卻苦澀絕望於這輩子的生命就要如此結束,祖先們的願望與抱負他已經無法完成了,他辜負了祖先的希冀和他自己的夢想,自然會覺得苦澀和絕望。這種糅合的矛盾與極致的複雜就是世家公子的真實情感。
毒藥入喉即化,終於要到世家公子死的最後一幕了。
這一幕極其重要,若是演得不好,恐怕前面的那些內容都要化為烏有。他唇角笑容慢慢淡去,眼眸裡的如鑽石般含著的淚光最終閉上,沒有滑下面龐而是滑入了眼裡。椅子上的少年頭一歪,身體如同失去了力氣支撐一般最終滑落在地。
就如同世家公子凋零的一生般,以“撲通”一聲作為了最後的結尾。
“謝謝。”王墨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微微頷首。他站在原地,目光清冷,姿態清雅如竹,竟是連偽裝都不屑。
——恐怕他在自己本就不屑的人類面前,也不覺得要拿出什麼好態度。
“就他了。”在來到這兒一個多小時都沉默寡言什麼話都沒說的季遠言突然開口,一錘定音:“讓其他人都回去。”
“欸?!可是季總裁……”主辦人沒預料到大爺在這兒等著他呢,冷汗頓時簌簌地掉了下來,唇角的笑容也僵硬了。
“有問題?”季總裁的又一句反問徹底地噎回去了主辦人的話語。——這位可是贊助商大爺,人家陛下都已經金口玉言,一言既出了,他一個小嘍囉哪裡敢不從啊……
主辦人差點給他哭著跪說遵命了。
季遠言說完後就站了起來,方一轉頭就對上了王墨看過來的視線。
兩人四目相對,不知是傳遞了怎樣的情愫——這便是他們二人的第二次相見。
第4章 〇肆交涉破裂
“那麼,我先告辭了。”王墨首先移開了與季遠言對視的目光,那個人的視線太具有侵略性,作為人類來說無疑是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