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福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大道理,季成更是個有分寸的,會有這般心思想來穆夫人不知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惹惱了他。大概又是因為自己而起吧,她在中間說話反倒讓穆夫人以為自己是假好心,倒不如沉默。
一家三口離開的那天,季成特地去與穆夫人辭行卻被拒在了門外,他不過是抿嘴一笑,隔著門說:“您好好保重身子,我這便回了。”喉頭其實梗著很多的話卻說不出來,太多話不是她所能接受的,所以不說也好。
春福站在一邊,季成黯然先行,待他走遠些了才輕聲說道:“您不喜歡我,我並無什麼怨言。只是季成很孝順,他一個人活了這麼久,當初我生病腦子不靈光都不曾嫌棄我,只說他有伴了,往後不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日子了。他向來不愛錢財,對這些身外物並沒有太大的野心,當初我將他全部的積蓄用掉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說有錢吃好,沒錢就先忍忍,他會努力幹活養我。他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對這樣的人來說與龐大的家業打交道該有多吃力。是,這是他做為您的兒子該承受的,可您作為母親有沒有想過強加給他的東西他自己喜歡不喜歡?您只是為了您身上的責任找藉口,您若是真心疼護他就不該讓他每天疲憊不堪,他為了您這個做孃的,即便自己再難過也咬牙挺著,這是他對您這個生養他的人所能給出的微薄之力。我們從東坡村帶來的醃魚,您該是沒嘗過吧?他特地從河裡捉了十幾條肥美的,自己刷了醬汁晾曬過後帶來的。他嘴上說因為我和孩子路上顛簸不方便,我知道那個時候他是想來京城看您的。可惜,他的苦心您看不上。他生長在那樣的地方,只能用那樣的方式來對您好,該盡的心已經盡到了,他心裡也無愧了。”
春福只聽到屋裡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她抿抿嘴,轉身離開了。回去看看路雖然不是繁花似錦,卻也綠意融融,一切都重新有了生命,連人都變得輕鬆起來。等他們回去再好好收拾一番,今年該是有更多的好東西。
季成在路上不坑不響地待了兩天才緩過來,春福只是拍了拍他的臉頰,笑著說:“你的好我懂就夠了,別人與我們來說又有什麼關係?我知道你對得起她,這就足夠了。”
念念從睡夢中轉醒,眼睛水亮勾得人心癢癢,季成握著她的小手,點點頭:“我知道,你也不要多想,我們安心過我們的好日子就是。”
馬車沿著不甚熟悉的路一直前行,原先銀裝素裹變成了一片漂亮的綠帶,春風和煦,心也越來越寬,至於京城的繁華不看又怎樣?那是一個與他們離得太遠的地方,即便是身臨其境也終歸是個過客罷了。
寒來暑往,時間匆匆如流水,八年光陰稍縱即逝,念念已經長大,穿著淡綠色的衣裳,模樣可愛嬌俏極有春福的影子,她正在合歡樹下讓季成摘最漂亮的花兒,一朵挨著一朵,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小丫頭卻強詞奪理地說不一樣。
春福從屋子裡出來,笑著說:“也就你爹脾氣好,由著你使喚,差不多點行了,你要是再胡鬧可別怪我不饒你。”
念念說:“娘就是偏心弟弟,處處看我不順眼,我如今不抱緊我爹的大腿往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娘什麼時候帶我去看小妹妹?聽說大伯孃生了個小娃娃,我好奇長什麼樣子,季威沒看成,我心裡不高興,我不管這次我一定要看。爹,你要答應我。”
季成摘滿了籃子遞給春福,她說要給兒子做個枕頭,所以父女兩等太陽掛在天際才開始摘花,聞言笑道:“大伯家太遠了,爹和娘還有買賣要做,總不能扔下一大家的事和你走吧?往後咱們吃什麼?餓肚子嗎?”
念念不滿地嘟嘴:“你騙我,縣城裡的事有表哥管著,你和娘明明閒得很。”
春福哭笑不得,這個丫頭總能抓在點子上,沉聲道:“我不許你胡鬧,有功夫帶帶你弟弟,他都比你懂事。”
念念嘴上不停:“反正將來家產都是留給弟弟的,我討喜不討喜有什麼用?娘自打生了弟弟就偏心了,我是賠錢貨,你早就想打發我走了。”
春福臉色驀地沉下來,低聲問:“這話是誰和你說的?”
季成也意識到不對,拉著念念的手,扶著她的肩膀問:“念念,快說誰和你說這種話了?爹和娘什麼事情不由著你,你怎麼能這樣呢?你表哥九歲的時候已經跟在師傅後面學做生意了,他的日子比你難過的多,可人家現在多有出息?你不學好,這些話的怎麼一教就會?你愛吃魚,你娘頓頓因為你燒魚,也沒見你和你娘說句好聽的?”
季念一說就懂,低著頭說:“是那個叫繡花的說的,她那天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