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被滿門抄斬後,他刺殺皇帝未遂,懸屍城樓的模樣。
言瀾,曾經的大梁第一貴公子,她的未婚夫。
蔚嵐閉上眼睛,剋制著自己所有的情緒,她多想此刻就這麼抓著他,問他一句——言瀾,是不是你?
然而她不能。
她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是荒誕至極,有一個林夏,已經是極不容易,這世上那又這麼多怪力亂神?
可她內心洶湧澎湃,如果這真的是那個言瀾……
那又,怎麼樣呢?
蔚嵐突然腦中一片清明。
如果這是言瀾,面對自己這個一手查辦了他全家,踩著他全家屍骨上位的女人,他怕是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又怎會這麼靜靜跪著,一言不發?
蔚嵐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握著他的手,注視著他,片刻後,她慢慢道:“你有一個好名字。”
“言瀾……”蔚嵐垂下眼眸:“我也曾有一位故人,與你的名字,一模一樣。”
名字,容貌,都那麼相似。
這世上,大約也是有轉世重生的吧。
那麼她的親人,朋友,也會在這個世界,重新出生嗎?
她一時有些茫然,放開了他的手,興致缺缺回了自己的位置。坐在自己位置上,閉上眼睛,輕抿了酒水一口,終於算是平復了心情,這時候她才察覺,眾人還在注視著她,不由得笑了笑道:“這位公子甚像我一個故人,見到這位公子,蔚嵐失態了,還望諸位原諒則個。”
說著,她朝著舞姬抬了抬手:“來,繼續。”
她話開了口,嵇韶鬆了口氣,同言瀾道:“言瀾,既然魏世子看得上你,你便為她彈奏一曲吧。”
言瀾恭敬去了一邊,今夜阮康成本也帶了樂師,所以他就沒有上去搶這個位置,老老實實當是了侍從,卻沒想到還是被趕上架了。
言瀾彈著琴時,蔚嵐便有一搭沒一搭同周邊人聊天,言瀾的琴聲和上輩子那個人果然是一樣的,蔚嵐酒喝上來,聽著琴聲,居然一時忘了今夕何夕,感覺自己彷彿就回到了上輩子的時候,親友滿堂皆在,她的歌姬琴師坐在一旁,她同朋友喝了酒,吹笛奏樂,跳舞吟詩,好不快活。
人家都說蔚丞相風流,沒有幾把刷子是風流不起來的。她這輩子一直活得太緊張,從七歲開始籌謀,十二歲不到上了戰場,如今十八歲終於幹掉了大伯二伯,徹底得到北方支援,算是徹底扶起了長信侯府。她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此時此刻,活在這個世界一直壓在她心裡的石頭,似乎終於鬆動了一些。王曦和阮康成去中間和舞姬們跳舞,林澈一旁撐著頭喝酒打著拍子高歌,嵇韶與言瀾兩把琴琴聲相合,蔚嵐便抽出自己袖中的笛子來,也加入了這場仿如夢境一般的酒宴。
女子的嬉笑聲在一旁環繞,方巾羅帕帶著香味落到蔚嵐身上,蔚嵐持笛起身,也加入了王曦等人,同他們踏著流雲碎步,一起跳起舞來。
周邊人嘻嘻哈哈,興致越發高了,蔚嵐在籌光交錯間回頭,便看見那個人盤腿而坐,琴放在腿上,含笑靜望著這一切。
她心頭一跳,竟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亦或是這輩子,其實就是她黃粱一夢。
一時酒到夜裡,蔚嵐竟也忘了謝子臣的囑咐,全然沒有想起回家一事。王曦等人紛紛喝倒了醉在一邊,唯獨蔚嵐,看著清醒,其實早就是醉的。
她坐在踏上,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朝著屋裡的人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歌姬們懂事退下,言瀾起身要離開時,蔚嵐突然叫住了他:“言瀾。”
言瀾抱琴而立,站在燈火之下,蔚嵐靜靜注視著他,再次叫他:“言瀾。”
謝子臣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子時快過了。如今他是皇帝親信,從北方歸來,自然要首先進入皇宮中給皇帝打個報告的。
服用著徐福的藥,皇帝精力旺盛,拉著他說了許多,讓謝子臣覺得頭疼。剛一出宮,被派去打探蔚嵐訊息的謝銅就迎了上來。
“回去了嗎?”謝子臣揉著太陽穴開口,謝銅有些忐忑道:“還……還沒……”
謝子臣嘆了口氣,他其實就猜出來的,就蔚嵐那個脾氣,不徹夜高歌就算好的了,還指望她回來?以前在宮裡讀書的時候就是這樣,和王曦們出去喝酒,他不去抓根本就不見人回來的。
“在乘風閣是吧?過去接她。”
謝子臣聲音裡帶了冷意,謝銅應了聲,出去駕馬。謝子臣歇息了一會兒後,便從抽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