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頭埋在她頸間,慢慢道:“我父親死了。”
不是父皇,而是父親。
在他親自殺了他之後,他終於發現,原來這個人,也是會讓他難過了。
這場葬禮埋葬的不僅僅是那個叫父皇的人,埋葬的,還是那個年少的自己。
他在她懷裡流出淚來,默然無聲。再多的質問也無法出口,蔚嵐靜靜站著,許久後,抬起手來,抱住了他。
“別哭了,蘇城。”她乾澀出口。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然而話剛出口,那個人就像孩子一樣,嚎啕出聲來。
那一直壓抑著的悲傷,任何人面前,他都不敢如此流露出來。他怕他母后覺得他軟弱,怕他屬下以為他動搖,唯獨這個人面前,他才能如此真實的展現自己的內心——他惶恐,害怕,難過。
蔚嵐不太明白為什麼蘇城會在她懷裡哭得如此傷心。
人是他殺的,局是他策劃的,此時來哭,又有什麼意義?
可聽著這個人的哭聲,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有了那麼幾分心酸憐憫。蘇城哭了一會兒,終於覺得累了,他收住聲音,靜靜抱了她一會兒,終於道:“我帶你過去。”
蔚嵐點點頭,面上看不出她到底是怎麼想,她跟著蘇城往後宮裡的地牢去,已經是深夜了,皇后早已歇下,就留了人繼續審問謝子臣。
蘇城帶著蔚嵐走進地牢時,淡道:“我可以給你看到人,只是為了讓你看到他還活著。我保證會讓謝子臣活著送到你手裡,可是他咬牙不鬆口說出玉璽的下落,那我也不知道用刑的人會做什麼。”
“謝陛下。”
蔚嵐跟在蘇城身後,捏緊了拳頭。
老遠聽見了鞭子的聲音,蔚嵐心懸了起來。等她看到謝子臣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那個人彷彿是從血水裡撈出來的,身上已經見不到一處完好之處,蔚嵐捏緊拳頭,用手心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做出任何太出格的神情來。
畢竟,在蘇城面前,謝子臣只是她一個“責任”。她是為了自己的責任,自己的顏面才來救他,而不是因為有多麼深厚的感情。
蘇城注意著蔚嵐的模樣,蔚嵐波瀾不驚的表情讓他很滿意,讓他覺得,蔚嵐的冷漠並不是只給他一人,哪怕謝子臣為蔚嵐做了這麼多,同床共枕這麼多年,卻還是沒有得到這個人半分真心。
蔚嵐來了,蘇城便讓人停了手,謝子臣艱難睜開眼睛,模糊看見蔚嵐站在他面前。
她似乎過得還不錯,依舊是平日丰神俊朗的模樣,唯獨頸間一道紅痕,讓人覺得格外刺目。謝子臣太清楚那道紅痕是什麼了,蔚嵐面板很容易有這些痕跡,以前他都要格外小心,因為輕輕一吮就會留下來,若是不慎落在了脖頸上,第二日上朝,大家便都要猜測蔚嵐是去了哪個女人的溫柔鄉。
被打了一天都沒有變過神情的謝子臣在看見蔚嵐那道紅痕的時候猛地變了臉色,然而他卻記著自己的角色,他不能讓蘇城發現蔚嵐提前同他說過這些事,那麼作為一個被蔚嵐陷害的人,他理所應當的表情應該是——
“是你做的嗎?”謝子臣眼中全是嘲諷,不等蔚嵐回答,謝子臣便道:“我身上的藥引,是你灑下的,對吧?”
蔚嵐面色不變,避開他的問題,卻是道:“何必如此固執?”
“我問是不是你!”
“這還需要問嗎?”蔚嵐苦笑起來:“子臣,你向來聰明。良禽擇木而棲,如今局勢已經明朗,你何必執著?”
“你是來當說客的?”
蔚嵐沒說話,蘇城站在她後面,含笑打量著兩個人。見蔚嵐沒有說話,蘇城上前來,笑著道:“謝御史這就誤會魏世子,魏世子擔心謝御史才來,只是剛好得知了玉璽一事,便想勸勸。謝御史其實何必執著呢?這奪嫡一事,本就和你們這些世家沒有多大關係,朕不是個小氣的人,你們王謝兩家從來都是兩邊站的,謝玉蘭是我的人,你是太子的人,如今你倒了,你們謝家也不會受什麼牽連,你把玉璽的下落說出來,朕保證不會動你。”
“陛下如此大方?”謝子臣冷笑出聲來,蘇城勾了勾嘴角:“不算特別大方,但比你想象中要大方一些。”
“好。”謝子臣點了點頭,蘇城未曾想謝子臣如此好說話,正要誇一誇他,就聽他道:“想要玉璽,那陛下就離魏世子遠點,若陛下再碰魏世子一根汗毛,我保證,陛下這輩子,都見不到玉璽。”
“你!!”沒想到謝子臣卻是問了這麼一句,蘇城氣